第一章 窝囊废 (第2/2页)

点般落下，龙志双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任由他们踢打，心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个故事：“世上如果真的有鬼神，为什么不附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不来救救我？”他心里狂喊着，身体却已渐渐地麻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朱九他们打累了，或许是觉得厌倦了，众人停了下来。“狗东西，你听着。”朱九吼道：“我就是‘天火高校’的神！惹恼了我，叫你后悔投胎做人。兄弟们，走！”说着，便与手下扬长而去。周围的人慑于朱九的yin威，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这种暴行，就连学校的巡查教员也只是摇摇头，假装没看见地径直走开。

    朱九他们走后许久，龙志才艰难地爬起来，虽然只要稍微地一动，都会引起全身的刺痛，但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到校园中的一棵大树下，依着树慢慢地坐了下来。

    这时，学生们都已经基本办完入学手续，三三两两地回家了，所以，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连伤痛也减轻了几分。龙志闭着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暖风，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犹如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从眼前飞过。

    自从懂事起，母亲就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终日为生计而奔波，无暇理会这个儿子，所以龙志自幼便在街上闲逛，被人欺负、被人耍，早已是家常便饭，慢慢地龙志就形成了自卑，孤僻的个性。上小学的时候，被老师认为是一个低能儿，因为他一天到晚都抱着书本学习，却总也不及格，门门挂红灯。升到初中以后，他不仅学习跟不上，体育一科也是令人吃惊的差劲，他的体育成绩甚至连同龄的女生都不如。后来，因为国家执行十六年义务教育法规，他这才勉强混进了高中校园，虽然还是经常被初中的学生欺负。

    龙志想起这些，心里苦笑：我是不是快死了。听人说，只有快死的人才会想起以前的许多往事，难道我离大去之期不远矣？心念至此，龙志心中竟无一丝一毫的恐惧，死亡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想自己为了通过考试，多少个夜晚不眠不休，换来的只是门门挂红；想想自己为了体育合格，多少个清晨早起锻炼，换来的却是同学们的讥笑，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失败！古人不是常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吗？全******是放屁！废物就是废物，永远不会改变！

    “死，也许是另一个世界的重生。”龙志喃喃地说道。

    “说得很有哲理，但是，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好像太沉痛了。”正在龙志想要起身回家之时，背后响起了这个声音。

    龙志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树后站着一个人，一身崭新的校服，衬着一张充满快乐和朝气的脸庞，一双眼睛好似两谭清澈的泉水，唇薄如纸，一个典型的阳光男孩。

    那人从树后走近龙志，友善的伸出右手笑道：“你好学长，我叫王小乐，是今年的高一新生。刚才不小心听到你说的话，不好意思，请原谅。”

    从来没有人如此重视和尊敬过龙志，他先是一怔，而后立刻伸出双手握住王小乐的右手，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的握住：“没关系，话本来就是说给人听的嘛！”

    王小乐笑道：“学长你真好说话。你的伤还疼吗？”

    龙志道：“比刚才好多了。”

    王小乐说道：“学长，你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真是勇敢啊！”

    龙志苦笑道：“差点被打成残废，这叫不自量力，不叫什么勇敢。”

    “不！”一直笑嘻嘻的王小乐露出认真的表情道：“虽然他们都说你不自量力，但是我却觉得学长你很勇敢。”

    “哦？是吗？为什么？”龙志不解的问道。

    王小乐笑了笑，说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算什么本事。只有敢向比自己强的人挑战、反抗，那才是值得人们崇拜的强者。你看看刚才那群人，在你被打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句话，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评价学长你！”

    听着王小乐的慷慨陈词，龙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平时的他，看见朱九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份儿。今天却因一时之气，作出如此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事情，这是连龙志自己也想不到的。兼且，被王小乐如此高度夸奖，还真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王小乐看见龙志低头不语，以为他还在介意刚才被人殴打的事情，便试图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学长，你是我在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现在我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小乐，济南人，今年十五岁。”

    朋友，这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第一次出现在龙志的脑海中，第一次有人将龙志当成朋友。他无比激动地说：“你真的愿意把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当成朋友？”

    王小乐摇摇头道：“没有人是完美的，就像没有人是毫无所长一样。我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什么事情都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优点。但是，我交朋友是真心诚意的，我认为交朋友贵乎于心，只要大家‘臭味相投’就是好朋友，哪管什么其他的。我一见到学长你，就觉得特别有缘，从今天起，学长就是我王小乐的朋友了。学长，你以后叫我小乐就可以了。”

    龙志忽然就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以前不管怎么被人欺负和鄙视，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而现在只是听了王小乐这番并不精彩的言论，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这到底是为什么？虽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心里却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太阳一样炙热，自己全身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似地。

    龙志低下头，用袖子偷偷地拭去眼泪，然后用带着一点哽咽的声音说：“我叫龙志，福州人，今年十六岁。从今天起，我永远都是王小乐的朋友。你以后叫我龙志就行了。”两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男人之间的友谊就在这蓝天、白云的见证下诞生了。这也许是龙志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因为在今天，他交上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个朋友。

    与王小乐道别，各自回家之后。当天夜里，龙志如疯似狂般地在海边飞奔，一直跑到筋疲力尽地躺在沙滩上才停止。跟着，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仰视着这一片曾经被他诅咒过无数次的天空，整夜喊着同一句话：“我龙志有朋友了，他叫王小乐……”

    两颗年轻的心，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相知，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因为人一生总要和各种各样的人相遇，但又是什么在决定着谁与谁，在何时，在何地相遇呢？是地域把将要相遇的人划归到一起；还是时代将志趣相投的人收罗在怀里；也许是命运将相互牵绊的人捆绑成一团；又或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将所有的人掌握在手中。而现在，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龙志和王小乐今后的人生历程，将会因为今天的相遇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