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拾遗纪_第五章 天水一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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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天水一方 (第2/2页)

 第一个孩子哭声中断的时候,母亲拔下钗饰刺向长子咽喉。

    第二个孩子再也哭不出声时,母亲不哭也不闹,只说后悔生下长子。

    母亲的绝情让儿子的仇恨燎原,他命人把两位弟弟血rou模糊的尸体放到母亲眼前。

    “如果我躺在这里,母亲就不会后悔了吧?”

    母亲伏在幼子的尸体上放声哀哭终至昏厥,无心且不屑回答儿子的问题。

    阿奴扶太后安歇,临行回首道一句:“太后爱你,如同爱这两个孩子,她怎会说那些混账话?”

    “王即薨,以子为后。”

    这七个字,不简单。

    嫪毐若与太后论及此事,必然极隐秘,极隐秘又为何被人听见?

    能听到此话的人必是二人心腹,既是心腹又为何将秘事直陈秦王?

    太后豢养男宠,秦国早有先例,当年高祖母宣太后与义渠戎王在秦宫出双入对几十年。

    宣太后与义渠王生育二子,待秦国羽翼丰成,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发兵灭掉义渠国。

    西北之患就此平定,从此秦国再无后顾之忧,举国兵锋得以东向。

    秦王不是容不下母亲养男人,他容不下的是有人觊觎王位。

    或许母子反目,另有人推波助澜。他要刺的,不是双虎,而是三虎。

    秦王连夜赶回咸阳,没有回宫,而是披风踏月叩响文信侯府邸。

    文信侯的后花园,美得不似在人间。

    一夜天如水,一池水如天,天上彗星凌北斗,水下鱼逐紫微宿。

    天水之间一座琉璃桥,踏足桥心便如登临太虚。

    天地何其浩渺,人又何其渺小。

    秦王借月偷看仲父的脸,自嫪毐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他就对仲父生出别样的情感。

    他怕在仲父脸上寻到一点痕迹,又渴望看到些许蛛丝马迹。

    吕不韦收回望月的目光,恭敬地低下头去。

    “前日大朝,仲父第一次缺席。”

    “待罪之人,不配主持国政。”

    “寡人的第一道诏令,就是杀人。”

    “以后,王上会杀更多的人。”

    “你猜他们推举谁代替仲父?”

    不用猜,相邦大位空虚,左右丞相必然升任一个,不是昌平君就是昌文君。

    “仲父以为如何?”

    “昌平君圆柔,昌文君刚直,相邦总揽文官,宜柔不宜刚。”

    秦王沉默,长久沉默,沉默到吕不韦忍不住询问:“王上,以为如何?”

    “寡人以为”秦王笑:“仲父无可替代。”

    吕不韦一罢再一复,满朝文武一头雾水。

    吕不韦虽然复位,但声望已大不如前,事无大小都与秦王商量定夺。

    这一年,秦王像一只吸水的海绵,不知道要收纳多少东西才算完。

    郑国渠的工程他要亲自跟进,出兵魏国他要过问选将调兵后勤,甚至连楚国李园杀春申君的内乱他都要学习如何应对,如何跟文臣武将谈条件,如何跟底层官吏打交道,都是学问。

    除却大朝诸事,秦王几乎赖在相府,把吕不韦十三年执政经验全部榨干。

    榨干之后当然就没用了,不扔还等着吃榨菜干么?

    郑国渠全程通渠,罢免吕不韦也水到渠成。

    嫪毐一事再度被翻起,吕不韦罢相,昌平君也没能升任相邦,因为相邦一职被秦王撤了。

    从此秦国只有丞相而无相邦,原本协理相邦的丞相直接向秦王负责。

    说得更明白一点,秦王自己兼任相邦了。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权力过分集中就会造成滥用。

    反对奏疏一封一封堆到秦王案头,成山。

    秦王漠然,于是那奏疏一封又一封,两座山。

    秦王继续忍,于是一山一山又一山,御案之前八座山,七座骂他王八蛋。

    七座之中,四座为撤相埋怨,三座为吕不韦鸣冤。

    赵高又抱了一座山进来,问他要不要看。

    他不想看,说:“念!”

    赵高得令,清嗓润喉把犯上辱君念得正气凛然。

    “囚母弑弟,非人哉!嫉贤妒能,非君哉!”

    “文信侯功而见黜,昌文君贤而罢用,王自矜才高,宁能以一人而取天下耶?”

    ……

    秦王听完,让赵高归整;半个时辰之后,赵高回禀说没法归整。

    上书人分布于各个官署,上至御史下至文吏,多是六国士子。

    若是当时趁热打铁将仲父彻底罢免,或许这些人不会蹦哒这么欢。

    吕不韦,自然也是心有不甘。

    一则嗜权之人失权如同丧命,二则不知秦王一意孤行,是在乱秦,还是强秦?

    辅国之臣的恋恋不舍寄托在给秦王的回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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