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拾遗纪_第三十九章 寒蝉泣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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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寒蝉泣雪 (第1/2页)

    清河完整目睹的第一场婚礼,非常寒酸。

    冬日忽如媚春,琴姬像换了一个人。

    在百草凋零的冬日,她却如佳木芝兰一般有了神采。

    生命骤然充盈,就像断木上新生的芽,柔嫩而坚韧。

    清河临时做了回媒人,爷爷被抓来给新人主婚。

    聘礼是一块狗rou,迎妇就是新郎从邻家小院将新娘抱回了家。

    婚礼太过简陋,简陋到礼成之时,天光尚好,晚霞也还温柔。

    琴姬终于成为琴夫人,不是侍妾,不是媵女,而是正妻。

    “寒舍简陋,委屈夫人。”

    “山色入门,斜阳盈户,哪里简陋?”

    二人相视一笑,十指相扣。

    为了不辜负这山色斜阳,新夫就挽着新妇出门踏雪。

    苍山披雪,苇絮飞白,溪下细水叩浮冰,溪畔璧人话流萤。

    蹄声雷动惊碎鸳侣梦,飞骑绝尘,催命人送来最后一道催命符。

    燕太子丹翻身下马,挥鞭拂袖,他本眉眼多愁今日更添烦忧。

    琴夫人深深畏惧着这位不速之客,红颜刹那苍白,瘫伏在丈夫心口,浑身颤抖。

    荆轲抚她的发,高声呼唤清河。

    清河在厨下跟狗屠学炖狗rou,一阵风刮出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涎水。

    她从荆轲怀里扶了琴jiejie,正要回屋猛听得一声怒喝:“慢着!”

    “你与她什么关系?!”

    琴夫人吓得瑟瑟发抖,片刻后闭目咬牙,手臂搭在姑娘肩上站定,斩钉截铁说下一段话。

    “我和他是一个藕根长出的两朵莲,一个葫芦剖开的两半瓜!是火里烧成的一块铁,是掺了水的泥和沙!我不是你的姬妾了,我与谁有关系都跟太子殿下你,没有任何关系!”

    清河扶着她,能感受这个柔弱女子从战栗到冷静再到坚定,这一句话用尽一生勇气。

    燕丹愣住,无数种表情在脸上交替更迭,或难过或后悔或痛心,最后是不屑。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她!”燕丹指着清河,问:“荆轲先生,她怎会在你家里?”

    清河这才抬眼去瞧来人,唉哟,在赵国打过照面还结过怨呢!

    “啊!原来是你!我记得你在徐夫人那里买了鱼肠宝剑!”

    这姑娘能让燕丹记住是因为一双白头乌,还有那位剑术卓绝的兄长。

    她的兄长是秦王麾下,她大半也是秦人,荆轲把这个人放在家里是什么居心?

    荆轲没有什么居心,有的只是寒心。

    半溪瑟瑟,半溪芦苇,蓬门之外冬雪晴媚,太子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先生,你可知她与秦国关系非同一般?”

    “当然知道。她是秦王养女,号为清河。”

    “养女?!呵!他竟有好心替别人养女儿!”燕丹忍不住奚落那个老朋友,想来剑阁初遇时丫头身着秦国宫裳倒是合情合理,不合理的是:“你既知她身份,还留她在你家里!荆轲先生,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太子殿下为何这么沉不住气,是否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要对秦王不利?”

    燕丹哑口。

    “我善待她,正是要告诉秦王,燕国在向他示好。他祖孙云游四海,不问诸国政事,我若避讳,反倒落了刻意。现在好了,我还得跟她解释一下你和鱼肠。”

    “先生……果然,深谋远虑。丹鲁莽了。”燕丹竭力掩饰失态,可惜没能掩饰得住:“樊将军已死,督亢地图已备,美人也在你怀里了,你要的,我都做了,敢问——”

    “破局之人还未到。”

    “还要等?”

    “等到他,才有大胜算。”

    冬雀儿跃上枝头又栖在蓬屋,飞絮儿随风飘扬又落上冰面。

    两个人俱都沉默,沉默地听着积雪融化的声音。

    “先生,是要等到秦军取了我项上人头,再为我报仇雪恨吗?”

    话音落定,依然沉默。

    荆轲闭目,那一刻静谧里他仿佛听见冰下有活水在幽幽呜咽。

    他没有反驳,燕丹也失望地闭上双眼:“先生若是还有难处,那我让舞阳先去吧。”

    “先生不想医这天下,丹又怎能强求?”燕丹讪讪一笑:“我才记起来,确是我一直在强求。”

    若荆轲还有泪,他必然应该痛哭一场,可是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值得落一滴泪。

    燕丹未敢深信荆轲,就像从不信任田光。

    田光本不必死,只因太子怀疑会泄露机密,他只好自杀明志,以死将荆轲荐给太子。

    知己的知己,未必是知己。

    这条黄泉路,荆轲走的好孤独。

    “以你之心度我之腹,就度出这等肮脏心思。天还未黑,我这就上路。”

    一同上路的还有秦舞阳,懵懂无知的少年。

    太子告诉他要去杀一个人,他开心点头:太子你说什么,舞阳就做什么。

    易水岸,黄昏古渡,一片白衣相送。

    渐离击筑,宋意引吭,两个人终于把那首被打断的歌唱完。

    去兮去兮将何去

    归兮归兮何所归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壮士不复还,故人再不见。

    暮色遮断望眼,来世再续前缘。

    恨只恨,不能稍待一刻,让此生去得圆满。

    张良终于得信,即刻飞马北上,荆轲却已西去咸阳。

    熙攘繁华的城池,于远道而来的荆轲而言,太过陌生。

    他望着入云的城楼,想念未能同行的旧友,若是他在,投石问路会少去很多波折。

    三公九卿:丞相,御史大夫,太尉,郎中令,卫尉……

    这些人,谁能为燕国说话?谁又能为荆轲美言?

    没有,一个都没有。

    张良曾说起过,秦王最器重的是尉缭,最倚重的是昌平君,最信任的却是蒙氏。

    尉缭不爱财,昌平君很谨慎,荆轲只好叩开蒙家大门。

    开门迎客的蒙嘉。

    蒙嘉,是蒙恬和蒙毅的兄弟辈,秦国朝堂的异数,受宠却不受用。

    眼看蒙恬在外领兵,蒙毅高居郎中令,可蒙嘉依然是个中庶子,也就是跟班。

    秦王小时候,他是秦王的跟班,秦王长大了,他是秦王儿子的跟班。

    当了几十年跟班只能说明一件事,在秦王眼里,他就只适合做一个跟班。

    他当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也不求高官,只求厚禄。

    燕国人送的钱他收下了,挣这笔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扶苏十五岁,跟他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秦王总嫌儿子长得慢,都十五岁了还是个猴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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