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二拍)_第17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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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节 (第3/3页)

”老儿昨日一口气上到府告宫,过了一夜,又见儿子已受了官刑,只这一番说话,心肠已自软了。他老夫妻两个原是极溺爱这儿子的,想起道:”当初受孕之时,梦中四句言语说:求来子,终没耳;添你丁,减你齿。今日老儿落齿,儿子啮耳,正此验也。这也是天数,不必说了。”自此,那儿子当真守分孝敬二亲,后来却得善终。这叫做改过自新,皇天必看。

    如今再说一个肆行不孝,到底不悛,明彰报应的。

    某朝某府某县,有一人姓赵,排行第六,人多叫他做赵六老。家声清白,囊橐肥饶。夫妻两口,生下一子,方离乳哺,是他两人心头的气,身上的rou。未生下时,两人各处许下了诺多香愿。只此一节上,已为这儿子费了无数钱财。不期三岁上出起痘来,两人终夜无寐,遍访名医,多方觅药,不论资财。只求得孩儿无恙,便杀了身己,也自甘心。两人忧疑惊恐,巴得到痘花回花,就是黑夜里得了明珠,也没得这般欢喜。看看调养得精神完固,也不知服了多少药料,吃了多少辛勤,坏了多少钱物。殷殷抚养,到了六七岁,又要送他上学。延一个老成名师,择日叫他拜了先生,取个学名唤做赵聪。先习了些神童、干家诗,后习大学。两人又怕儿子辛苦了,又怕先生拘束他,生出病来,每日不上读得几句书便歇了。那赵聪也到会体贴他夫妻两人的意思,常只是诈病佯疾,不进学堂。两人却是不敢违拗了他。那先生看了这些光景,口中不语,心下思量道:”这真叫做禽犊之爱适所以害之耳。养成于今日,后悔无及矣。”却只是冷眼旁观,任主人家措置。

    过了半年三个月,忽又有人家来议亲,却是一个宦户人家,姓殷,老儿曾任太守,故了。赵六老却要扳高,央媒求了口帖,选了吉日,极浓重的下了一付谢允礼。自此聘下了殷家女子。逢时致时,逢节致节,往往来来,也不知费用了多少礼物。

    韶光短浅,赵聪因为娇养,直挨到十四岁上才读完得经书,赵六老还道是他出人头地,欢喜无限。十五六岁,免不得教他试笔作文。六老此时为这儿子面上,家事已弄得七八了。没奈何,要儿子成就,情愿借贷延师,又重市延请一个饱学秀才,与他引导。每年束修五十金,其外节仪与夫供给之盛,自不必说。那赵聪原是个极贪安宴,十日九不在书房里的,先生到落得吃自在饭,得了重资,省了气力。为此就有那一班不成才、没廉耻的秀才,便要谋他馆谷。自有那有志向诚实的,往往却之不就。此之谓贤愚不等。

    话休絮烦,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年头。却值文宗考童生,六老也叫赵聪没张没致的前去赴考。又替他钻刺央人情,又在自折了银子。考事已过,六老又思量替儿了毕姻,却是手头委实有些窘迫了,又只得央中写契,借到某处银四百两。那中人叫做王三,是六老平日专托他做事的。似此借票,已写过了几纸,多只是他居间。其时在刘上户家借了四百银子,交与六老。便将银备办礼物,择日纳采,订了婚期。过了两月,又近吉日,却又欠接亲之费。六老只得东挪西凑,寻了几件衣饰之类,往典铺中解了四十两银子,却也不勾使用,只得又寻了王三,写了一纸票,又往褚员外家借了六十金,方得发迎会亲。殷公子送妹子过门,赵六老极其殷勤谦让,吃了五七日筵席,各自散了。

    小夫妻两口恩爱如山,在六老间壁一个小院子里居住,快活过日。殷家女子到百般好,只有些儿毛病:专一恃贵自高,不把公婆看在眼里;且又十分慳吝,一文半贯,惯会唆那丈夫做些惨刻之事。若是殷家女子贤慧时,劝他丈夫学好,也不到得后来惹出这场大事了

    自古妻贤夫祸少,应知子孝父心宽。

    这是后话。

    却说那殷家嫁资丰富,约有三千金财物。殷氏收拿,没一些儿放空。赵六老供给儿媳,惟恐有甚不到处,反十分小小;儿媳两个,到嫌长嫌短的不象意。光阴迅速,又过三年。赵老娘因害痰火病,起不得床,一发把这家事托与媳妇拿管。殷氏承当了,供养公婆,初时也尚象样,渐渐半年三个月,要茶不茶,要饭不饭。两人受淡不过,有时只得开口,勉强取讨得些,殷氏便发话道:”有什么大家事交割与我却又要长要短,原把去自当不得我也不情愿当这样的吃苦差使,到终日搅得不清净。”赵六老闻得,忍气吞声。实是没有什么家计分授与他,如何好分说得叹了口气,对mama说了。mama是个积病之人,听了这些声响,又看了儿媳这一番怠慢光景,手中又十分窘迫,不比三年前了。且又索债盈门,箱笼中还剩得有些衣饰,把来偿利,已准过七八了。就还有几亩田产,也只好把与别人做利。赵mama也是受用过来的,今日穷了,休说是外人,嫡亲儿媳也受他这般冷淡。回头自思,怎得不恼一气气得头昏眼花,饮食多绝了。儿媳两个也不到床前去看视一番,也不将些汤水调养病人,每日三餐,只是这几碗黄齑,好不苦恼挨了半月,痰喘大发,呜呼哀哉,伏维尚飨了。儿媳两个免不得干号了几声,就走了过去。

    赵六老跌脚捶胸,哭了一回,走到间壁去,对儿子道:”你娘今日死了,实是囊底无物,送终之具,一无所备。你可念母子亲情,买口好棺术盛殓,后日择块坟地殡葬,也见得你一片孝心。”赵聪道:”我那里有钱买棺不要说是好棺木价重买不起,便是那轻敲杂树的,也要二三两一具,叫我那得东西去买前村李作头家,有一口轻敲些的在那里,何不去赊了来明日再做理会。”六老噙着眼泪,怎敢再说只得出门到李作头家去了。且说赵聪走进来对殷氏道:”俺家老儿,一发不知进退了,对我说要讨件好棺术盛殓老娘。我回说道:休说好的,便是歹的,也要二三两一个。我叫他且到李作头赊了一具轻敲的来,明日还价。”殷氏便接口道:”那个还价”赵聪道:”便是我们舍个头痛,替他胡乱还些罢。”殷氏怒道:”你那里有钱来替别人买棺材买与自家了不得要买时,你自还钱老娘却是没有。我又不曾受你爷娘一分好处;没事便兜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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