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长空黯淡连芳草 (第5/6页)
去追,只想继续找,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侍卫包围,知道今晚不能成事,便往江水中一跃。眼角却偷偷望见其中一艘楼船上守卫异常密集,灯火通明,有女子的身影,从影子上看得出衣饰华丽,心中暗喜,便带着手下潜走。船上的守卫到底起的仓促,也不及追赶,到底让这行人逃走了。
那一行人逃下船去,那一团灯火里有人长长吐了口气。那衣饰华丽的女子忙忙把发髻上的一枝红宝鸾凤钗拔下来,往案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舱内还有一人,却是澎涞,神色淡淡,“有劳侍书姑娘。”侍书把那支华贵的簪子搁下,像是轻松了些,“先生,这样当真能救我们姑娘?”澎涞点点头,“公主留在船上,这一路山险水急情势复杂,昌平王又盯得紧,防不胜防。如今那群人只当公主在船上,便不会去追公主和世子。这是世子走时留下的法子,如果一切顺遂,世子和公主会在落阳峡与我们会合,不至耽误六月六的吉日。”又冷然打量侍书一眼,“只是侍书姑娘,少不得要冒些险。”侍书默默一礼,“先生放心,只要姑娘安全,奴婢做什么都是肯的。”澎涞也不答话,只点点头,便出去了。 侍书方欲脱下身上匆忙披上的云金翟凤衣,翠墨却走了进来。到底年纪小些,翠墨只瞧见侍书那一身明艳华贵的衣饰,却没见她郁郁的神色,“好jiejie,难怪姑娘往日常说,咱们府里的丫头,比别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的。如今jiejie穿上这么一身,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哪,真真儿是个公主呢!”侍书嗔道,“别胡说,这公主也是你我能随意说的?”又认真叮嘱,“翠墨,如今我假扮公主,不过是为了咱们姑娘的权宜之计,你可不要乱说。”翠墨莞尔一笑,“是,我的好jiejie,不对,是好“姑娘”~”侍书见翠墨天真烂漫,不由得心里也放宽,那忧虑也淡了些。 却说苏衡带着青罗,甩脱了一行人,直奔了玉晖峡的层层峰岭之间。这玉晖峡乃是中原与西疆之间的第一道屏障,两岸山峰如壁,夹着一线江水,那山孤削直上,并无道路可走,只有一条栈道,凌空盘旋其中。探春自幼是走着平坦大路都常有人扶的,如今这蜀道之难,饶是大胆也不禁瑟瑟发抖,只管攀附紧苏衡拉她的手臂,仿佛是唯一的依靠。苏衡这些日子每每带着青罗在浅草疏花间穿行,都只觉惬意,如今觉出青罗紧紧抓着自己,也顾不得礼节,像是把自己的一条命都搁在了自己身上。苏衡纵然武艺高妙,在这重重的托付下也觉紧张,扶着崖壁的手竟微微出了汗。 为防着身后有人追捕,二人一路奔逃了半夜,不觉已近天明。晨风清冷,玉晖峡的明月已近消失了,可极西的尽头,一轮红日将要跃出江面,漫天的云霞灿灿,映在江水里也是金红耀眼。如今正是四月天,山崖上的映山红开的如云蒸霞蔚般灿烂。青罗被苏衡带着从山花间的栈道中穿行,渐渐地也就丢了恐惧,只全身心信任这个牵着自己往前的人。此时的飞掠,与平日所见更是不同,当真是融入这极好的山川中去了。足下是千层的山花耀眼,再往下是千里澄江,不知是云霞还是花林的照映,在晨光中是那样明亮,人常以玉带来比江水,如今眼前景象,完全不是这样俗气的譬喻可以比拟一二的,而头顶上千仞的绝壁,仍有无数山花开遍,开的极盛,也在栈道上落下几点嫣红。青罗幼时读杨成斋的诗,就有“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的句子,彼时自己正是名苑看春风的女子,攀折几朵牡丹芍药装点自己,从不知道当真置身其中,这花海能将一己之身淹没尽了,人在这世间当真只是蝼蚁,功名富贵,哪里比得上这瞬间的山河照眼? 像是感觉到青罗的留恋,苏衡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在这只容得人险险停步的栈道上驻足,面上带着笑,与她同看这江山壮阔。这世间美景,他这些年看的并不少了,然而每每见了仍觉得心神摇荡,这激动是在朝堂权术中全然没有的,然而他也没有选择,他是南安王苏准的儿子,他故去的母亲是先帝的meimei寿康公主,到如今,他的两个meimei,一个是永靖王妃,一个是皇帝的闵妃,他是再也逃不掉了,自由,对他一生都是奢求了。所以他心里更是不忍,自己尚且不愿为这权势牺牲,何况要将这女子送入囚笼做一只金丝雀?然而他们都没有选择,只能在这一刻,他为她停下奔波的步伐,给她一瞬间的自由快乐,能像他一样,装作忘记一切。 约到了午时,他们总算是赶到了一个可以稍作休息的地方,小小一带山涧,筑有一间小小木屋,门前清溪流过,夹岸花红一路,明明再寻常不过,却是青罗想也不敢想过的。苏衡微笑着引着他前去,轻轻唤道,“探春,过来。”她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否认的话。这里只有他和她,就让她做探春好了。虽然探春和青罗一样,都是为家族牺牲一切的可悲女人,然而贾探春,好歹还是她自己。 两人进木屋瞧了一眼,说是木屋,却很是简陋,床铺厨灶一应都无,只在当中设这一个火塘,屋角堆着木柴。探春索性也不进屋子,便在溪边的草地上坐下,折过一枝杜鹃花把玩。“路途艰难,只有这山涧里会有这样几所小房子供旅人休息,这一站过去了,还要再有很远的路才会再有。昨夜惊险,如今看来那些人也没能追上来,咱们就在此处好好休息,明日上路。”苏衡又把计划与探春细细说了,探春这才知道那几声笛声的意思。苏衡见探春露了好奇神色,笑笑便将身上那支笛子递与她细瞧。那是一支玉笛,玉色莹润如春水,浅碧里夹着几丝青翠,像是水波,也像是春风中的菀菀柳丝。末梢刻着极小的两个篆字,细细辨认正是“折柳”二字,像是取自李青莲“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的诗意了。探春本不擅横吹,只觉得这玉笛玲珑可爱,把玩不已,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已经是晌午,阳光明媚和暖,探春脱下身上的斗篷,内里一袭纯红的衣衫,可巧衣摆上正是杜鹃花的纹样。苏衡本是和探春并肩坐着,忽而倾身过来摘下探春发上那支松枝木簪,顺手取过探春手中的那支杜鹃,往她发上轻轻一绾。他做的轻松淡然,探春却像是不及反应,待得在水中瞧见自己带着杜鹃花的倒影和身边微笑的人,才惊觉不妥,双靥烧的同鬓边的杜鹃一样红。苏衡此时穿着一袭竹青色衣袍,腰间束着玉白的衣带,缀着一枚白玉螭龙佩,素净高华。探春瞧着溪水里一青一红的两个人影,突然就想起那些照影成双,月圆花好的句子,更是羞赧不已,也不发一言,只管拨弄那支折柳,可也是他的东西,更是不知要如何自处。苏衡却也没有别的动作,只笑道,“你成日里朱门玉户的,想来从未有在这荒山野岭留宿的时候,你且坐着,我去弄些吃得来。”探春此时哪还有心思听他说的话?只胡乱点了点头,只顾着瞧自己水里的影子。苏衡离开,留探春一人,心里却是纷乱如麻。自一路从京师来此处,她是不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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