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夕夜 (第1/1页)

    烟火在天空中绽着花儿。

    噼里啪啦的响声儿和些微的火药味儿都是在装点热闹。

    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到，为晚归的游子指引回家的路。

    这是十二年来，肖寒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在老家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无一例外，都是红着眼眶。死去的回忆和新生的期望。

    年轻时，忙着赚钱，不在意；有钱了，却再也找不回曾经。

    眼下努力的拼凑，已是极大的勇气。

    三间小屋像是一个密闭的世界，可以把一切杂质吸附隐藏，尽力搜索拼凑最初的本质模样。

    从邻居那儿借了菜，肖威和田云亲自下厨。那些老邻老居还和从前一样热络。真的比面对面看似热闹的寒暄好太多。

    厨房里，还是很老的厨具，很明显地经常用。她红着眼眶怨他，生姜刮不干净皮；他红着眼眶笑她，总也学不会切洋葱。

    没好意思向邻居们借太多荤食，却是像极了当年的样子。

    两个虾子，一个给田云，一个给儿子。

    泛红的眼眶，凝泪的笑，“我不要，给您二老了！”

    看着盘子里儿子夹过来的虾子，颤巍巍地夹进嘴里。几杯老窖下肚，脸已经晕染了醉意，“好，好。”

    ……

    互相夹菜，互相挑剔，大人小孩儿都趁着酒劲儿，死死地抓着久违的温暖。

    吃过年夜饭，初文轩喊肖威打麻将。还说，让肖寒和他mama去他们家看春晚。

    从临近年关一直到元宵节，老少爷们儿们都会攒几桌儿。500元以下，没人会管，年节图个乐呵儿。

    攒桌儿家的女主人，沏茶、端瓜子儿，给足了面子。

    聊着一年的收获，互相为明年祝愿，没有隔阂。升个火儿，热热菜，添碗筷，来一顿夜宵，也是常有的。

    小孩子很早就开始热闹，小花炮、仙女棒、窜天猴儿，喂饱了兴趣。

    肖寒到初晴家门口的时候，初晴正面着墙洞里的红蜡烛点仙女棒。

    灯笼晕染一片黄，把女孩的影子拉长。

    毛绒绒的白色围巾衬着脸的绯红，小涡儿透露了女孩儿的欢喜。

    胳膊伸得老长，在空中画着半圈。眼睛一眨一眨，胆怯里透着期望。

    明明周围还有许多人，却满眼都是她。

    “我过去看看，”肖寒打了个招呼，直奔着初晴去了。

    看着周围的小孩子，大大小小，拿着各式各样的烟火，嘻嘻哈哈。尤其是初晴一脸期待还忍不住蜷缩身体的样子，钻进了肖威和田云的心里。

    肖威心里涌起一抹酸涩，向后寻田云的手，“走，我们先进去！”

    当妈的心里更酸涩，抽痛在小腹聚集，“好，”却是加快脚步避开了肖威伸过来的手。

    看着田云快步离开的背影，肖威慢慢跟了上去，他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有些东西，避无可避。

    大概已经在空中画了很多圈，地上燃尽的仙女棒洋洋洒洒，躺了一大堆。

    肖寒站在刻着两人身高刻度的大树边儿上，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笨拙的动作。

    两支燃尽的，扔掉。

    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取两支新的，对着墙洞儿里的蜡烛。

    距离不对，躲远点儿。

    凑近，犹豫一下，点燃。

    颤抖着画圈儿。

    肖寒看着初晴越皱越深的眉头，憋笑。

    初晴再次扔掉手里又燃尽的仙女棒，回过头从墙洞里又拿出两支。

    点燃，左右手各一支，在空中画着，是一个心形，属于少女的美好期望。

    意料之中的，又失败了。

    看懂了女孩儿的期望，也不想再看小姑娘失望愤怒的表情，肖寒走到她边儿上，伸出手，“我帮你。”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像和抑郁中，初晴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肖寒，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吓得她一个趔趄。

    肖寒眼疾手快地地伸手拽住了初晴的胳膊，视线在空中交汇，初晴想要掩饰尴尬，“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大力“扔下”初晴的胳膊，“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笨得连个图案都画不好！”

    这家伙懂什么？

    两个人的工作，一个人完成很难的好不好？

    捡起掉在地上的仙女棒，心里的遗憾使声音越来越小，“一个人很难完成的！”

    看着委屈巴巴，嘴都要嘟起来的初晴，好想笑，“所以我才来帮你！”

    肖寒从兜儿里掏出打火机，同时点燃两支仙女棒，两个人的两只手迅速在空中画半心形，就凑了一瞬间灿烂的完整。

    旁边的女孩儿眼睛里有星星，是期望被满足的样子。

    那样开心的时刻，后来偶然得了都是缘分。

    卖烟火的人说，仙女棒是偷来的星星。可是，肖寒觉得他的星星就在身边。

    身边的小姑娘竟然跳了一下，肖寒笑着问她，“就这么开心？”如果meimei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高兴得蹦蹦跳跳。

    “你不懂！”初晴插着腰笑着说。

    “那你哥就让你这个除夕开心得久一点。”久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一直一直都要记得。肖寒作势就要去取墙洞里的仙女棒。

    “不不不，”初晴挡住他的手，仰着头对他说，“一瞬间稀少的东西才珍贵，多了就不珍贵了！”

    肖寒“俯视”着她，计上心来，上下打量，“小屁孩儿还挺讲究。”

    “不就比我大一岁嘛！”身子向后一顿，打量着他，掐着腰给了肖寒一个白眼。

    肖寒嘴角浮起一丝得逞的笑，看了初晴一眼，朝着那棵大树走去，“你自己过来看！”

    “怎么的？”快步走过去，初晴看着树上的刻度。

    “这差距是渐行渐远，饭也不少吃，”肖寒一边说一边比量着初晴脑袋的高度，正好到自己的肩膀，“你说你是咋做到的呢？”

    初晴忧郁愤怒地看着仅仅才有三个的刻度，确实差距渐行渐远的有点儿大，“三个刻度，能代表啥？你偷吃了生长激素也说不定啊？作弊了吧你？”

    典型的一心虚就多话，肖寒看着初晴一套儿连珠炮喷射，拍拍他的肩膀，“小矮子，希望你明年长高点儿！”

    说完，肖寒飞快地跑进屋子里。在初晴mama面前，她不敢造次。

    初晴掐着腰，哼，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