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2/2页)

爸总会让我干这干那。

    我太小了，够不到的东西，只能搬了凳子去拿。

    那一次，我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我的手脱臼了，很痛很痛，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mama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她送了我去医院，回来后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那次，mama动手打了爸爸，我看见爸爸的手抬起来了。

    奶奶拽着爸爸，爸爸没有打到mama。

    奶奶在这之后生病了，病得起不来身，没过多长时间，我就见不到奶奶了。

    mama告诉我，奶奶去找爷爷了，爷爷一个人很孤单，需要奶奶陪伴他。

    而我有mama。

    我抱紧mama，我有点儿害怕。从那天以后，我经常听见爸爸mama吵架。

    大多数时候是mama在说，爸爸就躲进房间里，一声不吭，再后来，mama也不喜欢说话了。

    爸爸mama再说话的时候，我听见爸爸说要卖了房子。

    mama说卖了房子，我们住哪里？

    爸爸说不知道，出去租房子也好，重新买房子也好，反正这里的房子他要卖了。

    爸爸说，他这次要出去工作了，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需要钱傍身，家里没有钱，这房子必须得卖！

    从那以后，爸爸和mama好像掉了个个儿。

    爸爸总是找mama吵架，而mama会像从前的爸爸一样，躲进房间里，一声不吭。

    就在那个冬天，外婆生病了。

    开始只是咳嗽，外婆没有告诉mama。

    等到mama知道的时候，外婆已经病得起不来身。

    我还记得mama哭着凶外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外婆说：你很忙，就一点小毛病，我不想打扰你，这样也好，以后你要是和项阳过不下去了，就带着孩子搬回来住，这里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你熟。

    外婆走了，我看见mama哭了，她没有很大声的哭，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要不是我害怕的扑进mama怀里，都不会发觉mama哭了。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mama哭，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mama哭得没有一点声音。

    我也哭了，不同于mama的哭，我哭得很大声很大声。

    mama抱紧了我，抱得很紧很紧。

    外婆下葬后的那天，mama带我搬进了mama和外婆的家。

    我们家的房子要卖了。

    这是我从爸爸嘴里听见的。

    爸爸跟我说，卖了房子他就有钱给我买糖了，他还会出去赚更多的钱回来，给我买漂亮的小裙子，买很多很多玩具。

    我一直记得爸爸的话，记了很久很久，记到我不想再记住，但那会我已经忘不掉了，我只是把它压在了心底。

    爸爸离开了。

    要去很远的地方打工挣钱，家里只有我和mama了。

    爸爸离开不久之后，我和mama又搬了家。

    那是一个宽敞又明亮的家。

    mama说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问mama外婆家呢？

    mama说跟奶奶家一样，卖了。

    我在新家里忐忑了许久才慢慢安定下来。

    我们搬进新家之后，mama更忙了。

    很多个晚上，我都是在mama旁边的椅子里睡着的。

    因为我不敢一个人回屋睡，我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我害怕mama也离开我。

    像奶奶，像外婆，像爸爸一样。

    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会给考了第一名的小朋友奖励小红花。

    我想拿到小红花送给mama，让mama开心。

    我很努力的跟着老师念书，下课了同学们出去玩，我就坐在座位上看一会又继续念书。

    有同学叫我书呆子。

    还有人说我是呆子妹。

    然后，我拿到了第一，得到了老师奖励的小红花。

    我没有告诉mama同学们给我取的外号，我很高兴的举着小红花回家。

    mama笑了。

    我许久没有看见mama笑了。

    我在mama的眼中似乎看见了光。

    mama收下了那朵小红花，mama跟我说，让我认真读书，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好大学。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看见了mama脸上真切的笑容，我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我忘了mama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可怕的。

    在我第一次没有考到第一，亦或者是，在爸爸出去一年又一年都没有回来时。

    还是邻居家的孩子嘲笑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时。

    mama每次见到我，第一句话不再是问我有没有吃饭，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

    mama的话变成了，考试了吗？最近成绩怎么样？老师教的你都学会了吗？有没有认真学习？

    一开始，我会很高兴的回答mama问题。

    但mama问得太多太多了，我就不想说话了。

    mama见我不说话就会很生气，她生气的追问我，第一次，我吓哭了。

    我哭着，我颤抖着说，我有好好学习，老师教的我都有认真听。

    mama看见我哭了，突然抱住了我，她亲吻着我的脸颊，抚摸着我的头，低声喃喃。

    对不起，婷婷，对不起，mama是不是吓到你了，mama只是想知道你的情况，你下次好好跟mama说好不好？

    我哭着点头答应。

    从那以后，mama每次问我，我都会说。

    但在我第二次没有考到第一时，我选择了隐瞒mama。

    mama发现了。

    她从我的书包里拿到了试卷，还打电话问了老师。

    mama再一次问我时，我全身都在发抖。

    那一次，mama眼中的光吓到了我！

    我的mama好像变成了一个恶魔。

    我害怕得想要逃离，又想要靠近唤醒我的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