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凶手 (第1/1页)

    利斯卡笼罩在新年的欢庆氛围里。

    每年最初三天属于传统假期，城中四处都是庆典与酒宴。即使再困苦的人家也会在这天把房屋收拾装点一番，并拿出部分储蓄开荤，而贵族就更不会例外。

    新年的第二天，马尔萨子爵又一次在家中大排筵宴。

    家中遭窃的消息没让他尴尬多久，很快他就向治安官宣布：行窃的是个毫无眼光的小毛贼，他只取走了几个金币，而略过了家中最值钱的东西。

    今夜，城里的法官带来一瓶上等的西部山区特产火酒。为了守卫殉职的事情，马尔萨向城里佣兵工会的头领多敬了几杯。

    “阁下何必抱歉呢？看不好门的狗就应该淘汰。最近新人很多，但这次我给你安排的可是老手，整个利斯卡找不到比他俩兄弟更可靠的守卫。”

    及至深夜，众人喝得烂醉如泥。随着马车一驾一驾离开，年轻的子爵夫人也把醉醺醺的马尔萨扶上了楼。

    附近街市上还有少数店家在营业，不过住宅大多已经安静下来。

    街上有一家烤串摊子，烧烤的烟气像鬼魂一样不断地往空中飘着。

    两个男孩在这儿要了几串羊rou和两杯热茶，坐着吃了起来，正是肖和尼禄。边桌还有三名身穿长黑袍的中年男人，正不紧不慢地剥着花生。

    “这次怎么弄？”尼禄一口撸掉了一整串rou，吧唧吧唧地嚼着：“rou好像有点发酸。”

    “你假装去要糖果，看看什么情况。”肖把rou串往桌上一扔。

    尼禄起身离开。

    “砰砰砰”，男孩使劲地敲着大门：“祝老爷们新年愉快！新年愉快！”

    一个醉醺醺的守卫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朝尼禄吐了一口唾沫：“这都几点了？穷小鬼，老爷们新年没有你们更愉快，赶紧滚开！”

    尼禄装作悻悻地反了回来。

    “恐怕是新年的原因，转了一圈，一个守卫都没有。只有一个醉鬼呆在门里面。”

    肖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再等一会儿。”

    街市逐渐都打烊了，路边只有几盏油灯零星亮着。

    马尔萨子爵宅邸的屋顶上立着两个身影。肖和尼禄按照前一次的路线爬树上来，没遇到任何阻拦。但这次四楼所有窗户都锁上了。

    肖示意尼禄屋顶望风，从屋顶翻了下去，沿着四楼往下爬，落在三楼马尔萨卧室外的阳台上。

    透过阳台往里一看，子爵夫妇已经入睡。

    他轻推阳台房门，不料房门紧锁。看来上次的失窃让子爵增加了警惕性。

    无奈之下，肖沿着三楼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扇未上锁的窗户。

    里面竟是上次的藏品室。马尔萨趴在地上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肖感到一阵恶心。

    椅子上仍是马尔萨的睡袍，肖忐忑地上前摸索，睡袍里只有一把钥匙。取过钥匙，肖悄悄来到走廊上。

    黑黢黢的走廊空无一人，但走廊本身似乎也在望着肖。

    肖靠近卧室，打算再搜点东西出来。

    卧室的门关着。他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门竟然也锁着。

    肖皱了皱眉，这家人今天似乎过于小心了。一楼忽然传来玻璃瓶摔碎的声音，吓得肖飞速躲回藏品室，从口袋里摸出了匕首。

    许久再无响动。肖长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再次走出来。

    这次他直上楼梯。幸运的是四楼楼道没有上锁，书房的门在走廊另一端大开。

    肖一闪身进了书房。柜子仍在原位。

    他刚要上前开柜，忽然一阵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路线太顺了，毋宁说太简单了，就像已经被规划好一样。

    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他抢步上前，插入钥匙一拧。

    锁纹丝不动。

    钥匙颤动起来，在肖的手中爆成一团粉末，烫得肖一嘶声跌坐在地上。他的手掌皮肤已经被烫焦。

    肖暗叫不好。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马尔萨故意通过治安官放出消息，正是为了把小偷钓出来。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和喧闹声。肖来不及细想，连滚带爬地躲进了边上的桦木书柜，从缝隙里往外偷瞄着。

    守卫很快冲了进来，带头的两人拿着晃眼的战斧，乍一看有些熟悉。竟然是那天酒馆里的红绿背心。

    “陷阱触发了，窗户也锁了，那小毛贼肯定在这一层。”红背心说着，走到金属柜前面仔细查看。他的右手一挥：“分头仔细找。”

    柜子本身分毫无损。地上是钥匙陷阱炸开形成的碎末。

    红背心距离肖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肖可以清晰地看到斧刃上的雕纹。

    红背心忽然转过头盯着书柜，肖的心脏仿佛被揪住了。

    “我去向子爵大人请示，一会儿把这些柜子也打开。鲍勃，你在这儿看着。”

    “好的，哥哥。”绿背心应声。

    红背心起身带人离开，留下绿背心在这儿检视。

    此时楼顶传来乌鸦的叫声，肖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警戒早就来不及了。

    书柜里一股霉味儿。肖紧紧缩在书柜里，感觉有虫子在身上蠕动，却丝毫不敢动弹，只是死死地盯着绿背心。

    绿背心四下打量一下，一屁股坐到了书桌前，饶有兴致地开始把玩起桌上的头雕。肖开始盘算怎样才可以脱身。

    突然，楼下传来红背心的怒吼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绿背心看上去有些茫然，他把头雕往桌上一丢，准备起身。但他还未站起时，身后的窗户猛地炸开。

    一道黑影射了进来，月光紧随其后。

    绿背心还没回过神，刀光一闪，他已经身首异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了书柜门前。

    肖看着眼前这颗头颅，绿背心似乎望着他，嘴巴还微张了一下。肖直感到头皮发麻。

    黑影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把柜子扛起来扔出窗户，随后自己也一跃而出。

    楼下的哭喊声愈发撕心裂肺，肖感到不可再多待，迅速冲出书柜，从窗户爬到顶楼。

    尼禄还在乌鸦叫。

    肖一把拉过尼禄：“怎么回事？”

    “那三个黑衣服，就是刚才在边上剥花生的。你下去了一会儿，他们就不知从哪进来了。然后我就叫。”

    肖和尼禄从屋顶向西面探出头。两个黑影已经从后门把柜子运了出去。宅院的后门早已不知何时大开，一辆马车接上人和货就飞速驶离。

    “那楼下的女人在叫啥？”尼禄还没弄清楚情况。

    肖盯着驶离的马车，又看了看尼禄。女人的尖叫始终不停，还隐隐传来哭声和咒骂声。肖越听越慌，越想越惊。

    “我们恐怕卷到麻烦事里面了，赶紧撤。”

    他们从树上滑下来，直奔南面。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吼，红背心从房子里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南面，快追！派人通知卫队支援，子爵大人被谋杀了！”

    肖和尼禄闻言大惊，但来不及细想。他们翻过栅栏，没命地跑着。红背心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起初肖和尼禄依靠着对城市结构的熟悉左弯右绕，得以拉开一些距离。

    最后红背心把大斧一撇，开始加速冲刺。无论肖和尼禄怎么穿绕，他都死死地跟在后面。

    他们一口气几乎跑到了城郊，再往前一边就是城外的大路，路旁是被大雪覆盖的树丛。另一边是贫民窟，夜里几无一丝灯光，像一个黑漆漆的巨口张在那儿。

    红背心的叫喊声再次迫近。

    肖急中生智，让尼禄躲到大路边的树丛里，自己则慢两步，等待红背心看见他的一瞬间，一头扎进了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