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阴山雨夜（4） (第1/1页)

    燕楚却也笑了。

    林珂衣问道：“你笑什么？”

    燕楚道：“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药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药。可若非毒药，我还偏偏不吃了呢！”

    林珂衣一怔，又笑道：“很好！你和我很像。”

    燕楚道：“谁要和你像！我若真是和你像，那就赶快让我去死吧。”

    林珂衣道：“现在看来，更像了呢。”

    “你！...”

    林珂衣道：“你很倔，自然像极了我，可我却比你聪明的多。”

    燕楚道：“真正聪明的人怕是很少说自己聪明，傻子倒是总说别人笨头笨脑。”

    林珂衣不和她拌嘴，转而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燕楚郁郁道：“二叔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死了，我自然也不会独活。”

    林珂衣短叹一声，显得很无奈。

    许镜安道：“你还是尽快告诉她吧。”

    林珂衣转头问道：“你要我说？”

    许镜安恭敬道：“还望林施主如实相告。”

    “告”字才说完，林珂衣又消失在山间，只听群峰之上响起一阵传音：“你要我说，我就偏不说，这个好人还是你自己做吧！”

    许镜安没有回答，这女人的性子一向如此。他正要对燕楚说什么，哪料林珂衣却又掠了回来，笑道：“现在你要说了？我也偏偏不让你说了。”

    林珂衣问道：“燕楚，你方才说他是你的亲人？”

    燕楚道：“没错！”

    林珂衣道：“可是血液至亲？”

    燕楚道：“他为我寻药七年，纵然没有血缘却已胜似至亲。”

    林珂衣道：“他寻药，是为了给你治病？”

    燕楚道：“自然。”

    林珂衣道：“你有什么病？”

    燕楚沉声道：“夏日炎热，我却冷得要命，雨雪阴天，我更是冰的刺骨。夜晚疾咳，久久不能入睡，白日无力，连碗都端不起来。你说，我是否已病入膏肓？”

    林珂衣道：“的确，你这样的人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燕楚黯然道：“毫无差别。”

    林珂衣道：“所以若没有他的照顾，你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对么？”

    燕楚道：“不错！你说，他是否比至亲还亲？”

    林珂衣再问道：“你可知他平日里给你吃的是什么药？”

    燕楚道：“不知道，我也无须知道，二叔的药自然能治我的病，我从未怀疑，他也从未骗过我。”

    林珂衣谄笑道：“哦？但在我看来，他至少有一样东西骗了你。”她紧着又问：“你可知七年前，他多少岁？”

    燕楚回道：“我二叔今年二十八岁，七年前便是二十一岁。”

    林珂衣突然肃起了脸，大声斥道：“你错了！”

    燕楚问道：“我有何错？”

    林珂衣道：“七年前，他一样是二十八岁！你可知今日他若是救了你，那么七年后他是多少岁？”

    燕楚喃喃道：“七年后...他三十五岁。”

    林珂衣再斥道：“你又错了！今日他若是救了你，那么七年后他还是二十八岁！”

    许镜安唏嘘道：“阿弥陀佛！六道轮回自有章法，如此行径，唯有万世不得超生。”

    林珂衣追问道：“你可以猜猜看，待我杀了他之后，他又会变成多少岁呢？”

    燕楚全身的汗毛似都分成了两根，从头皮到脖子，都在阵阵发麻。

    林珂衣道：“此时此刻，他已然是一百三十六岁！”

    “阿弥陀佛！”许镜安又念一声。

    燕楚惊恐地看着远处的二叔，紧紧退了数步。“不，你说谎，你在骗我！”

    这时，她突看见一阵阵青烟自二叔的身体里飘出。接着是碎裂的声音——那是二叔的皮在响。他整个人都在干瘪，缩成一团，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眼珠变成两粒黄豆，牙齿全部掉进喉咙里，指甲腐烂，散出一股恶臭。

    这一幕，让在场的三人都不免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