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履南宫_2-春风不度玉门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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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春风不度玉门关 (第3/3页)

沁儿低头一瞧,不知不觉间,她竟把一袋子马草全数喂给了雷暴,这可是它两日的饭量。瞧那雷暴瞪着一双铜铃恶眼,那大板牙“咯吱咯吱”地只顾大嚼,吃相凶恶之极,肚皮高高隆起,仿佛怀了一只小马崽。

    沐沁儿笑道:“严师傅这副恶霸霸的模样,倒跟雷暴有些相似!”普天之下的先生都爱优秀的学生,这严师傅也不例外,这几年沐沁儿出类拔萃,他对她关照得也更多一些,是故沐沁儿训练之余常与他开玩笑,严师傅也不以为忤。

    严师傅“呔”了一声,挥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恶狠狠地作势打人。

    沐沁儿笑道:“这下更像啦!”

    严师傅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收回了手,道:“这几日为何心事重重的?明日便要武试,你这样子,我看难得拿到好成绩。”

    沐沁儿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却没答话。

    只听严师傅道:“年纪轻轻地叹甚么气,有甚么了不得的事?”

    沐沁儿抬头望向严师傅,缓缓问道:“严师傅,你有没有尝过......背叛的滋味?”

    严师傅一愣,道:“何出此言?”

    沐沁儿低下头,没有再往下说,只道:“我只是想问问。”

    严师傅瞧她这副神态,心知她必是遇上了事,沉声道:“想想这三年受过的苦,不管你遇上了甚么烦心事,都等拿下了武试再说。”

    沐沁儿很想对严师傅倾诉自己的遭遇,但又怕因此牵连林芊芊,心中烦闷不已,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劝人。”只听严师傅道:“但我希望你懂得孰轻孰重。你是我最看好的学徒,我不想看到你输给你自己。”说罢严师傅转身离去便离去了。

    三年来,严师傅没有夸过任何一个学徒,但适才他亲口说出自己是他最看好的学徒,沐沁儿心中既高兴,又难过,这次恐怕要令他失望了。

    从马场出来,沐沁儿已定下了主意,夕阳余晖中,她眸子里不再有犹豫不决的神色。

    清晨,戈壁滩上露气还未消退,纯净碧透的苍穹下,数千铁骑一路向西飞驰,卷起一地烟尘。

    今日乃铁凤营武试之日,御史中丞杨大人要亲临现场观摩,十余日前,京师护卫驻军神武营便护送着杨国忠车驾,向陇右道开进。前日大队人马便到达了玉门关,休息了一日,今日便由玉门关守将郭凤鸣率三千铁骑,陪同杨国忠一道向铁凤营行去。六七千兵马浩浩荡荡开进安西都护府的瀚海戈壁之中,旌旗招展,战马长嘶,好一队天朝精兵!

    车驾上,一名阴沉的中年男子头戴金丝黑纱帽,身着绛紫金蟒袍,腰缠白玉明珠带,身份颇见高贵。只见他斜倚在貂皮宝座上,手中缓缓拨弄着翡翠念珠,正懒洋洋地眯着双眼眺望窗外远处。

    一名身着将军战甲的将官为他倒了一杯酒,双手递到了他面前,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杨大人,出得玉门关,不饮这塞外美酒,那是白来了,请!”

    杨国忠哈哈一笑,道:“郭将军久在军旅,文采却不俗,难得,难得啊!”说罢轻轻一摇手,旁边侍从立马上前接过了酒杯,却放在了一边。

    郭凤鸣见杨国忠不喝,颇为尴尬,赶紧道:“末将哪里称得上文采,却是让杨大人见笑了。”

    只见杨国忠眯眼盯着郭凤鸣,悠悠道:“郭将军,你久在边关,以为我们大唐近年外患如何?”

    郭凤鸣听罢此问心念急转:这杨国忠现下得势,是皇上最倚重的大臣,他问的话若答得不对,日后也别想再往上走了。他略一思索,答道:“回杨大人,现下我国正处盛世,北方回纥与我国交好,西方突厥、吐蕃也多年无战事,唯有南诏小番,近年来在云南之地惹是生非,但一切有圣上和杨大人运筹,这也不足为虑。”答完这番话,郭凤鸣犹如刚刚完成了科举殿试一般,不觉冷汗夹背。他偷眼望去,却见杨国忠听罢仍眯着眼,不置可否。郭凤鸣心跳得咚咚直想,生怕自己答得不合杨国忠心意,便是在战场中白刃对敌,他也没有这般紧张过。

    良久,只见杨国忠咧嘴一笑,道:“郭将军的确有见识!”郭凤鸣听他这般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不觉舒出一口气。

    只听杨国忠缓缓道:“那南诏弹丸之地,竟敢与天朝为敌,待我大军压境,他皮罗格便知道甚么是死!”说罢只见他眼睛突然睁大,眸子里杀气尽显,郭凤鸣瞧他这般神情,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杨国忠似乎发现了郭凤鸣这副紧张神态,哈哈一笑,道:“郭将军勿要紧张,你又不是我的敌人,只要咱们刀刃向外,便能歼灭来犯之敌,你说我讲得对不对?”说罢眼睛直直盯住郭凤鸣。

    郭凤鸣慌忙答道:“那是!对得不能再对了!”心下暗想道:谁要做你的敌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杨国忠听罢笑得更开心了,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只听他沉声又道:“郭将军,说完外患,咱们来说说内忧。”

    郭凤鸣听罢只想从飞驰的车驾上跳将下去,暗暗叫苦:我只是一个小小玉门关守将,你要问政去找那翰林院的学士啊!嘴上却寒声答道:“杨大人请讲,末将尽力来答!”

    杨国忠轻轻招了招手,示意郭凤鸣靠近,郭凤鸣苦着脸躬身靠到杨国忠宝座边。只听杨国忠低声道:“单说北方几个大都护、节度使,郭将军觉得他们如何?”

    郭凤鸣冷汗涔涔而下,北方几个大都护和节度使,不正有自己顶头上司安西大都护李林甫李右相么!?前一个问题要他帽子,这个问题却是要他老命:若是答李右相好,杨国忠与李右相素来不和,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这不等于是当面打了杨国忠一巴掌?若是答李右相不好,那李右相遥领安西大都护一职,正正管着自己,这要被李右相知道了,自己别说是官帽,脑袋可能都不好保!杨国忠啊杨国忠,我好心护送,你为何给我出这么个送命题!?

    眼见郭凤鸣满头大汗支支吾吾,杨国忠会过了意,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郭凤鸣不知高低,只能寒着一张脸呵呵陪笑。杨国忠指着郭凤鸣,笑得喘不过气,只听他道:“郭将军,你误会啦,我不是要问右相大人。”

    郭凤鸣一呆,愣道:“那杨大人要问的是谁?”

    杨国忠不置一词,只见他伸出小指在小几上的夜光杯中蘸了一下,却在小几的右上角点了两下,便拿他那双小眼盯着郭凤鸣看。

    郭凤鸣看着小几上的两点酒渍,皱着眉搜肠刮肚也不得其解,心中暗骂道:“杨国忠你他娘的说说人话不好么?”

    杨国忠眼见郭凤鸣死不开窍,叹了口气,道:“你看看方位。”

    郭凤鸣顺着杨国忠的视线望去,却见那两点酒渍正在小几的东北角,他恍然大悟,沉声道:“大人可是说的营州、幽州两地?”

    杨国忠轻轻一拍手,面露赞许之色。

    营州乃平卢节度使辖地,幽州乃范阳节度使辖地,而两地节度使都是同一个,那便是胡人安禄山!安禄山乃是圣上最宠爱的藩镇大吏,并且他还是贵妃娘娘义子,想想贵妃娘娘跟杨国忠的关系,他们必是一家!想到此处,郭凤鸣大声道:“安大人身兼两镇节度使重任,日夜cao劳,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再者......”郭凤鸣还待再说,却见杨国忠轻轻抬起了手。郭凤鸣赶紧闭了嘴,偷眼望向杨国忠,却见他眼中阴晴不定。良久,只听杨国忠微微一哂,道:“好了,我知道啦!我养养神,你先歇着吧。”

    郭凤鸣如获大赦,赶忙一躬身,退到一边去了。他偷眼望去,只见杨国忠那花白的眉毛轻轻皱起,双眼微睁,那深渊般的眼缝中闪出点点寒星,郭凤鸣身为武将,立时感受到杨国忠身上那股凌厉杀气,他赶紧侧过脸,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车驾地毯上,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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