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音乐会 (第2/2页)
笔直的线,两侧铺着草席,坐了不少观众;广场外围竖着几支粗陋的火把,作为星光的补充。 观众低声扯着闲话,说些有的没的;劳工忙前忙后,收拾着准备工作留下的混乱。蓝调张望一圈,绕过柴堆,沿途递出去三卷草席,到正对平板车的位置站住了: “就这里吧,你们先歇着。” 柳泉铺开另两卷,轻松坐下,舒了口气。他的目光扫过人群,锁定了土灶旁戴宽檐帽的身影;斯派克跟劳工聊着什么,突然打了个响指,回身往诊所去了。多萝西盯着柴堆,许久才回过神,打个哈欠,挨着柳泉坐下了。 嘶,太近了。 他想往外挪挪,给姑娘让出空间,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多萝西撇开斗篷,屈腿抱住自己的膝盖,甩了甩金色短发: “等等吧。教堂的钟一响,祭典就开始了。” 柳泉点点头,又向人群望去。广场上嘈杂一片,村落的居民沉浸在丰收的满足里,没谁发现他这个新来的;话说回来,傍晚从诊所到商会的路上,也没谁放下手头的工作,驻足瞧他一眼。穿越,似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教堂的钟响了,人们欢呼起来,三名劳工点燃柴堆,火焰从底座缓缓攀上尖顶,像流着岩浆。晚秋的冷风从背后吹过,拥向广场中央,将火焰推得更高了。 挺漂亮的。 哦,是热力环流。 从钟楼上看,应该更漂亮。 话说,那串鱼呢? 正琢磨着,柳泉肩上搭了一只胳膊——蓝调回来了。医生换了套装束,默默站着,捻着那撮灰发,红褐色眼睛里映出了热烈的篝火。
“瞧那里,铁匠铺,我们来的地方。”斯派克也挨着柳泉坐下,指向挂农具的铺面,“那些家伙,穿蓝色军装的是司令,高高瘦瘦的是电塔,没特点的是翻译家。” 他起身冲三人挥了挥手,穿军装那位捋捋短发,沿广场外围靠过来。 “杰克?”司令煞有介事地眨了眨眼,“难得见你休息一回。” “被硬拖出来的。” “原来如此。我请你喝红茶吧,挺不错的,像大吉岭。” 趁医生同司令闲谈的当口,蓝调叫住电塔,咬了会儿耳朵;精瘦的高个儿深以为然,没打招呼就往前面的教堂去了。劳累的翻译家自顾自坐上一旁空置的草席,缓了口气。 司令!关键人物! 柳泉反应过来,埋下头,裹紧了麻布外套。篝火愈发热烈,该将祭典推向高潮了。司令咳嗽一声,准备作一番简短的致辞——“各位,祭典快乐!”,诸如此类;他刚离开观众席,就被斯派克拦下了。 “我替你,司令。” 蓝调从口袋里摸出口琴,凑到嘴唇上,径直向平板车走。清晰的口琴声荡漾开来,周围的嘈杂淡了;尖刻、协调、忧郁、悠扬,尽管音色与“庆祝”毫不相干,却还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随着曲调的变化,斯派克的动作愈发从容;他登上平板车,踩着木桶,修长的身形恰与暴烈的火焰相对。 蓝调。压抑的音乐。 热闹的祭典安静下去,观众间传出些许窃窃私语。教堂的钟又响了,另一种风格的音乐随之登场;诊所后出现一道高瘦的人影,胸前系着一部手风琴,曲调轻快、活泼,仿佛掠过清澈溪流的燕子。 莫扎特? 莫扎特。 口琴停了,手风琴主导了世界。电塔一面演奏,一面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到平板车下站定了。一曲终了,广场上只剩零星的喝彩,斯派克不禁笑了出来: “别愣着啊,朋友。跳舞啊!” 当然,是用当地语言喊的。 观众再次沸腾了。精力旺盛的人们挪出几块空地,等着第三首曲子。 “来段合奏,斯派克。”高个儿松了松手指,“就我教你的那首。” “我试试。” 眼前景象过于震撼,柳泉已经顾不上遮掩,只是勉强保持着沉默;他身旁几位正由衷地鼓着掌,连“刻薄”的医生也在内。 够精彩的。 然而,后续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电塔深吸一口气,给这场临时决定的音乐会上的临时合奏起了调。那不是莫扎特,没有音乐之神赠予的丰厚才华,却深邃又不失昂扬。 柳泉知道这首曲子。 马赛曲。 马赛曲! 他挺直了背,几乎站起来。 “我应该没见过你吧。” 柳泉回过头——医生、司令刚走,是“没特点”的翻译家。 “您好。唔,我是新来的。” “我们的人格是平等的,用‘你’就行。你听过这首曲子?” “大革命和公社。” “呵,的确。我们可以聊聊吗?”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