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红豆 (第2/3页)
手投足间的柔美风姿,是安歌想学也学不来的呢。” “小昭华,快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这虾丸鲜笋汤是她的拿手好菜,荣儿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最喜好这一口。”郭威环视着厅堂,囫囵地说着,“可是,你母亲不在了,再也吃不到了……”说罢眼神一黯,竟趴在桌上,掩面痛哭起来。 柴荣见状,和刘氏赶忙上前搀扶,“父亲您醉了,我们送您回房休息。” 一行四人将宿醉的郭威安顿好,已近午夜。 刘氏怕大家夜里醒来反胃难受,便去膳房张罗煮些醒酒汤,柴荣则领着安歌和赵元朗向厢房走去,遂也聊起一些往事。 “很感谢你们,让父亲今日能够如此开怀。”见她面露不解,柴荣便解释道,“今日乃家母仙逝忌日,每到这一天,父亲都会闭门不出,只身躲在母亲的房间不吃不喝,或者怔怔地坐上一天一宿。幸亏今日陛下设宴,遇到你这位忘年故交,才能让他毫无顾忌地宣泄出自己的情绪,稍加开解这积蓄已久的伤感难言。” “真是鹣鲽情深。若是我先于爱人离世,我会希望他能够将这份思念藏在心底,同时,带着我的那颗心,好好地活下去。”安歌动容说道。 这句话是忍冬jiejie托梦给她的,她清晰地记得,也想早些转告给昭信。她永远不会忘记梦里忍冬放手前眼中呈现的那份不舍和嘱托,所以,她虽不敢承认,但心中隐约有预感,忍冬已不在人世。 记得孟昶也给自己讲过后蜀的一则传说,据说每个人在登上奈何桥、喝掉孟婆汤之前,都会将内心最无法释怀的一个执念,传递给世间的亲人,他们若是拂了逝者的意,便永世再也无法相见。 忍冬教会了安歌什么是真正的死亡,更教会了她活着的意义。 柴荣随即向安歌投去欣赏的目光,“的确,总有些人有些事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我不认为死亡就是告别,而是另一种方式的陪伴,因为爱会坚固地驻扎在脑海,在回忆的王国里,始终在那里,和我们在一起。” 两人为默契的想法相视一笑。 安歌迟疑片刻,向他抛问出自己盘桓许久的疑惑,“柴大哥,为何你姓‘柴’,而非姓‘郭’呢?” “这事说来话长。”柴荣咧着嘴角,为她耐心释义,“其实,父亲是我姑父,母亲是我姑母。我从小与姑母感情深厚,姑父念此,他们成家后,便将我抚养在膝下,因姑母一生未育子嗣,姑父便让我保留了自己的‘柴’姓,也好让姑母有个安慰。其实,他们二人的相识,也算上一段佳话和传奇。” 安歌与柴荣决意在凉亭的石桌前小憩片刻,夜晚北风已是簌簌吹起,柴荣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与安歌。 她道声谢,胡乱地裹住自己,依旧托着香腮,睁大眼睛,静静等待着柴荣诉说下文。 他半开玩笑地逗弄,“看来符妹也到了芳心萌动的年纪,抑或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才这么喜欢听英雄美人的故事。” 安歌不置可否,只是催促他快些道来。 “后唐庄宗年间,皇帝李存勖大修宫室、广御采女,姑母因样貌出众,也在那时被选进宫去。几年之后,李存勖死于乱军之中,明宗李嗣源即位,将后宫诸多女子遣散,其中就包括姑母。祖父母和我的生父前去接她归家,不料半路大雨连绵,他们只得在乡间旅舍中住了多日。这期间,姑母遇见了姑父,那是姑父家遇变故,身着粗布麻衣,极为落魄,但却掩饰不住非凡的气度,姑母认为他天赋异禀,将来定成人前显贵,遂对他一见钟情,甚至要带着宫里赐予的不菲嫁妆嫁给他。” 只听一直默默跟在其后的赵元朗突然发声,“那你家人可曾同意?” 柴荣停顿半晌,“祖父母认为姑母出身显贵,又侍奉过皇帝,再嫁之士最差也应是位割据一方的节度使,怎可随随便便与穷困潦倒的乞丐结缔。可是,姑母横下心,带着嫁妆便毅然和姑父离去,等到姑父在军中小有成就,姑母就将惦念已久的我接到郭家,和他们一起生活。” 听此,安歌心里大为震撼,像是触碰到她最敏感的神经,迅疾放下柴荣的披风,便一溜烟地朝自己的厢房跑去。 听着柴母与郭威的故事,安歌突然陷入对孟昶不可自拔的nongnong思念。 细细想来,孟昶不仅能够给予她最至高无上的身份,更是抛下皇位,一连数日彻夜不休地为自己医治疗伤,甚至在深陷迷魂凼泥沼之时,亦不惜舍身相救。 反观自己,却总是将家国之事置于首位,对待他,总是不置可否且带着几分清冷疏离。 要知道,就像郭威告诫她的,幸福转瞬即逝的速度之快,有时令人始料未及。当有一刻想回身去找寻他们时,可能才却发觉,自己已然走得太远,有些往事再也无法挽回。 她长吁一口气,提起桌上的毛笔,书写下心头涌动的绵绵情意。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想在这月影朦胧的静夜,将自己最纯真、最迫切的思念传递给他。 可是几乎把整个厢房翻腾个遍,也寻找不见鸟羽的身影,若是将鸟羽丢失,便是生生断了那根牵着自己与昶君的红线,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急得她愈发满头大汗,差点焦躁地哭出声来。 黑夜深沉,郭府也都已进入梦乡,自己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欲,惊扰大家不得安宁。念及此,安歌只得和衣躺在榻上,呜咽辗转间,被失眠折磨得异常难受,额头更是被烈酒刺激得疼痛欲裂起来。 她只得晕乎乎地重新端坐桌前,按照自己的习惯,摇头晃脑地背诵兵法,以催眠入睡,“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啊……” 安歌大吼一声,只感血气上涌。 无论自己怎么专注地回想兵法原文,孟昶的身影和二人短暂相处的点滴,就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
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从怀里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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