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帝羓 (第3/3页)
痛,换上一身鲜亮铠甲,就要提着马鞭,御驾亲征,企图与孙子杀他个你死我活。
夜半时分,皇亲国戚耶律屋质受耶律阮之托,前来周旋劝和。 “太后与大王本为亲祖孙,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就算不为其他,也要为您小儿子的性命着想,如今先帝和倍王子都已过世,只剩李胡王子一人,太祖嫡脉再不能出半分差错了。”耶律屋质设身处地地替述律太后考量,百般劝慰,“永康王即位后,无论怎样,他都会视您为祖母悉心奉养,万年之后,您与太祖也将一同受到后世子孙的万年祭享,和李胡王子、璟王子登极没有任何分别呀,您若再犹豫,身前荣光与身后归享就什么都没有了!” 述律平自知大势已去,只得承认了耶律阮的新帝身份。 八月,耶律阮登基为辽国第三帝,群臣为其上尊号“天授皇帝”,并改元天禄,他亦不忘追封父亲耶律倍为“让国皇帝”,就此当为扶摇直上,大仇得报。 经此大败,述律太后再也没了往昔残存半丝风韵,彻底成了垂垂老矣的孤家寡人,之后,和小儿子耶律李胡一同迁离至契丹祖山——“木叶山”,名意为太祖耶律阿保机守墓,实则囚禁,并于六年后撒手人寰。 然而,世事难料,述律太后死前姑且都在万分得意,自己竟然比恨透的孙儿耶律阮还多活了两年光景。 如此说来,也不枉费这位辽国传奇女子一生所缔造的“绝不服输”的万千气度了。 耶律阮短命崩逝之事,个中曲直,当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只循着耶律德光崩逝后、群龙无主的中原判析观望。 见到中原皇权呈罕见真空,黄河以北的后汉境内,已是一派厉兵秣马的繁华景致,汉皇刘知远正与诸臣一起,为全面反攻汴梁之策展开最后的定夺。 众人对自太原西下、南下和东进三条路线争论不休之时,枢密使郭威进言,应当由汾水向西南进发为稳,因一路所到之处均为后汉腹地,路程虽在三者之中最长,但不用担心被敌人奇袭,截住去路,拦下补给,方为最佳之策。 刘知远则觉不妥,“那赵延寿的儿子还守在河中,也是个兵强马壮的人物,若贸然南下,必定要和他来一场硬仗了。” 郭威则笑言不必为他忧心,“赵延寿已被耶律阮砍杀的消息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远在河中的赵匡赞肯定也有所耳闻,虽不辨真假,若陛下此时派人向他进行吊唁,一则恐怕他也再也没了念想,二则探探他的意思,辽国撤退、父亲生死不明,他还有什么因由,全心全意为辽军而战呢?” 刘知远意念大动,察觉此计甚妙。 之后,事态发展亦不出郭威所料,赵延寿之子赵匡赞顺利带兵归附后汉,拿下河中一地后,汉军一路西下,迎面直奔如今已兵马空虚的汴梁都城而来,如阳关大道,畅通无阻。 而汴梁那头,国舅萧翰再难以抵挡四方频出的起义军猛烈围攻,也不愿担待那只剩个空头虚名的“南朝军国事”,当其听闻后汉倾举国兵力正朝自己攻来,他再也坐不住,第一反应只想抛下在他们眼中不值一物的中原焦土,北上投靠新主皇帝,保住自身性命和荣华去了。 在临行前,萧翰担忧新主责怪自己对南朝处置不妥帖,思来想去,决议假借先帝之名,号令远在洛阳的许王李从益和王淑妃母子前来汴梁,并将“南朝军国事”这枚烫手山芋抛给他们后,便逃之夭夭了。 本想着躲避战火、过两天喘息日子的王淑妃始料未及,不过几月前与耶律德光的匆匆会面,竟给他们母子埋下了生命中面临的最大困境和危险。 他们二人几乎被萧翰派去的人手脚束缚着绑了回来。 惊魂未定时,又见留守汴梁的群臣齐刷刷跪在他们面前,口口声声疾呼,“唯许王与淑妃之令是尊。” 王淑妃是何等聪明人物,淌着泪从帘后走出,大恸预言道,“你们这是要生生夺了我们母子俩的性命啊!” 眼见后汉军步步紧逼,众人赶忙让王淑妃召请高行周等武将前来救护。 可是檄文发出两天两夜,高行周压根没有理会这两枚前朝弃子,仍旧呆在自己的属地,半步不出,大步不迈。 王淑妃忖度高行周早已暗中投靠了刘知远,情势紧迫,她知晓自己再没了去路,索性心底一横,指派心腹之人将自己的一封亲笔手书,送到刘知远帐下。 “贱妾无意卷入汉辽纷争,待汉主威临城下,许王与贱妾将开门迎接,拱手让出汴梁城,惟愿汉主庇佑我等草芥性命,其余再别无所求。” 刘知远如今早已胜券在握,哪里还是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命妇企图抗衡的对手,于是,他速召史弘肇前来,“那女人诡计多端,前一日还要让高行周来攻打我们,今日却又向汉军投诚,简直不得一信。你先带人到汴梁探路,看看她是否言行如一。” “臣遵命!” “唔……还有,”刘知远将手中的香笺撕个粉碎,“即使她放你们入了城,你还是要择机将她和那小儿子除掉,如此一来,辽国爪牙四下无主,想必再也扑腾不出半丝水花来了。” 于此,半世奔波的王氏母子再也逃脱不了死亡宿命的安排,终成了汉军刀下的无辜亡魂。 王淑妃伏在地上悲鸣,“我们母子究竟做错了何事?你们为何不能留下唐主的一条血脉,让他能年年为他的父皇祭祀焚香啊!” 此话一出,虽令周遭闻者甚悲,但命数至此,再无回转的半分余地。 可怜的王氏母子二人终究成为了中原混乱纷争战局中的牺牲品,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花见羞”的传说也随着红颜凋零,一同流水花落,漩涡不见,转瞬倏逝了个干干净净。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彗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兮,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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