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的岁月_第三十八章:旦夕祸福(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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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旦夕祸福(上) (第3/5页)


    后来他念叨着“福兮福兮”出现在追随义昭的各个征途上,甚至给人抬上战场也“福兮福兮”,在一片浴血厮杀的刀来枪往之中竟然没有被干掉。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杀阵,他“福兮福兮”地失败了。再往后,他“福兮福兮”地跟着义昭去投靠了信长,又“福兮福兮”地被抬出来支持义昭跟信长作对,失败后“福兮福兮”地蛰居,最后“福兮福兮”地被老婆玛丽亚按在水里洗,受洗不久就着凉,从而“福兮福兮”地一病不起。

    临终的时候他清醒了,问:“我是不是把六岁的孩子高次送给信长了?”

    玛丽亚告诉高吉:“何止呀?你还‘福兮福兮’地把女儿送给信长手下的糟老头权六了。”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高吉从前头脑清楚的时候,曾经念过这句话,并且还讲了“塞翁失马”的故事给小孩们听。

    这番话里包含的玄机,既囊括了他的一生。就连他儿女们,将来也如此。许多年后,我和他的孩子们成为往来很密切的亲朋好友。阿初还成为他家的儿媳,嫁给了高次,并且抱走了阿江和我养子生的一个女儿去养大,后来当了高次的儿媳。

    高次弟弟高知的一个儿子,据说是有乐给他想的名儿,叫“高三”。很简单,因为他是高知的第三个孩子。

    为了想出个好名字,高知掏腰包请他吃了不知多少鸭脖。最后得个“高三”。

    不过有乐最爱吃的应该还是鸭舌,我觉得他也喜欢品尝别的美味食物。秀吉后来给他一个叫“味舌”的地盘,那里除了有二千石的俸禄可拿之外,大概还有很多好吃的食肆。在获得的领地当中,有乐最津津乐道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他和秀吉之间的友谊,其实很长久,不受世事纷争所扰。直至秀吉去世许多年后,有乐也还陪在秀吉留下的孤儿寡母身边,而他们也是他的亲人。

    举国围一城的“冬之阵”与“夏之阵”过后那些年里,我常常在睡梦中哭醒,泪流满面,就是忘不了围城里的淀殿。曾经的茶茶,破城前夕竟是那样的决绝。

    两个女人结束战争,从而实现天下太平的“元和偃武”。就是我和阿初,一起面对她jiejie茶茶。

    背后是阿江的泪,宁宁的叹,无数人的血。

    谁是谁非,多少年后也争论不清楚。然而彻底终结了大膳大夫信玄公在他制定的“甲州法度之次第”第二十条开篇所言“天下战国之上”这样一个被视为乱世的时代。

    不过当初被疯眼之人追着四处跑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么多。

    前边有两群人在吵嚷不停,其间还穿梭着不少低笠遮颜的人,还有看热闹的,挡住了去路。

    吵架的双方尤其来劲。一边是乡民和僧众,以及支持他们的善男信女;另一边也是乡民模样之人,领头的几个穿着黑袍,装扮殊异。他们堵在我要去的那条路上,彼此粗着脖子叫嚷,相持不下。其中一拨人起劲的喊:“阿米婆婆!”另一伙人取笑道:“什么口音啊?瞧我们的,多纯正!”随即一齐跟着领头那个最激动的黑袍人扯着喉咙吆喝:“啊,野鹿牙!”

    这拨人一边吆喝,一边要往前行。另一拨人显然更多,挡住不让道,也扯开嗓子大叫:“阿米婆婆!”黑袍人不甘示弱,往前挤的同时齐声吆喝:“啊,野鹿牙!”并且连吆喝还带唱,满含感情地高歌起来。喊婆婆的那拨人见对方唱腔好,恼火之余,更加凑近,朝领头那几个黑袍人脸上喷着唾沫星儿喊叫:“阿米婆婆!”领头的黑袍人齐对着他们的嘴叫唤:“啊,野鹿牙!”由于过于激动,双方支持者还相互推搡。道旁有个看热闹的家伙见状摇头不已,叹道:“唉,太光怪陆离了!前久大人说得好,真的是乱糟糟,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太乱了……”其畔另一人压着话声说:“出门的时候,三好大人没告诫你千万要谨言慎行么?话从口出,不管撞上刮哪边风,都须装作不相干。必要时支持最厉害的那一边,反正他们这样胡搞下去,兔子尾巴也长不了。到时候咱们就……嘿嘿!别怪咱们下手狠。”

    我见不是事儿,摇着头往另一边的树荫里走。听见那两拨人越发喊得起劲,由于彼此之间挨得太近,吆喝叫嚷变成了相互往脸上喷唾沫星儿,很快就发展成互相吐口水。领头那高个儿黑袍人不顾被吐了满脸口水,依然鹤立鸡群般地挤在最前边,满脸悲悯地放声高歌,赞美其主。

    “重友又来劲了,”我在树下停足愣望之时,身后有人忍不住微哼一声,说道,“你看他多来劲儿。”

    我望着那个一边放声唱歌一边被吐口水的高个子黑袍家伙,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声:“他是谁呀?瞅着有些眼熟来着……”

    “他叫重友,”我身后那人啧一声道,“你不记得了?他就是你以前学茶艺的时候,常挨罚去外边站一整天的那个谁来着?”

    “彦五郎吗?”我渐渐想起来了,望着那个一边被人吐口水一边高歌赞颂的黑袍家伙,难抑惊讶道,“记得那时他好像总是受委屈的样子,他长大后怎会变成这么来劲?”

    “他也不是现在才来劲,”我后边那人低哼道,“摄津高山他们家离界町不远,从重友父亲开始,就受到影响,重友十二岁就洗礼了,他后来当城主,五年之间,该地二万五千居民中竟给他带动一万八千人受洗,可见这家伙有多狂热。后来他居然跟村重一起倒戈支持本愿寺谋反,竟去帮助烧他们教堂的那些一向宗徒,这让我很想不通。不过他打输后肯投降,我就饶了他,仍让他跟随我转战四方。我告诉你,他脑子不正常。还给自己弄个自封的官位叫右近。姑念他也算得是你从前学艺的小同门,我都没跟他计较这些。不过当年跟在你后边看你沏茶的那班小孩儿长大后没几个正常的,蒲生你还记得吗?这小子现在更怪异了,整天说他撞鬼。然后你看看村重,就是当年那个弥介,他更不正常!谋反之前我就发现他不对路,头上整天戴一坨儿卷卷曲曲的银灰色假发,没事就扮老太太……”

    我郁闷道:“但你干嘛杀他全家?”那人懊恼道:“我想刺激他变得正常一点,不料他无动于衷。就杀着杀着杀完了。”我摇了摇头,拔脚就跑,那人啧一声,眼光疯狂地跟在后边追进树林。

    我跑了一会,觉得掉了东西,边跑边估摸:“哎呀,怎么找不着了,会不会又弄丢了?”趁我放慢脚步,那眼光疯狂之人趁机冲过来把我揪住,二话不说,按在草里,除下我一只鞋子,拿在手上,往我后股打了三下,然后又替我穿上鞋子。

    我默不吭声,让他打完。他闷坐一会,起身说道:“跟我回家去。”我不说什么,其实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想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跟在他后边走。

    我觉得他没往刚才来的那条路走,似是故意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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