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魂魄全无 (第2/2页)
能够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从来都不在乎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对于饴儿的这些举动,伯姬从来都是深感忧虑。她曾不止一次劝说饴儿放下执念,可努力的结果不但无法让他收敛,反而是换来了母子之间的疏远。 “好在他的本心并不坏,从未做过伤害天理的事情,这点总是与他父亲不同的。”一次次的争吵过后,吕伯姬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他的想法,便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尤其是看到他与富氏孟姬情深意重,看到芸儿和季子的互相爱慕之后,心中便常感到有一丝的宽慰。 然而这一切终究还是如水中月影一般,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自打富辰刺杀蔓生的消息传来,吕伯姬便已经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齐国宫廷中的一幕幕再次回到眼前,悔恨和恐惧的情绪开始交杂出现,让她浑身发抖无法自制。而饴儿的失踪则是犹如是一把利剑,让她的精神防线瞬间崩塌,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饴儿失踪的这五天时间,是她一生中最感煎熬的五天,过去的所有风霜雪雨、所有的痛苦挣扎,在这无边的绝望面前都微不足道。在这五天里,她曾做过无数种设想,也许下过无数的誓言,只要能让饴儿平安归来,哪怕是让她捐弃一切都在所不惜。她也曾赌咒,此后一定要对饴儿严加管教,无论他再如何抗拒、如何叛逆,都不允许他再次介入公族的纷争。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放声痛苦,倒是让缩在墙角的猗目感到颇有些不自在。有好几次她都想要打断他们的哭声,亦或者是到门外避避,可为了守住“自己的”男人,终于还是一忍再忍,只是将耳朵堵了起来,口中不停地嗫嚅道:“都已经如此富贵了,却还是每日哭哭啼啼的,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日子才能让你们舒心!想这样就赶我走,那不能够!” 第二日一大早,吕饴就清醒了过来,吕伯姬忙抓着他的手,询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见儿子不肯回答,她就从头到脚问了个遍,可儿子却如聋哑了一般,全然没有理会。 住在邻近府邸的公孙否早早得到了消息,吕饴刚刚醒来没多久,他便已经带着韩简登门问话了。身为桓族之长,公孙否虽对吕饴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在富辰的生死面前终究还是要退居其次的,故而寒暄了没几句,便开始向吕饴询问诸如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是谁对他下的狠手……之类的要情。 失踪多日的吕饴突然归来,关切朝政的公族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连日来公室派来的使者,以及桓族的公孙勉、公孙浦,庄族的公孙会、公孙开,甚至身处局中的公孙澹、富顺等人纷纷登门,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但无论旁人如何问询,吕饴都全然是一副魂魄全无的模样,不仅一言不发,甚而连眼皮都没有动过一下。 眼看着众人来来回回,屋内便如集市一般人来人往、嘈杂异常,引得猗目护“夫”情急,在一旁喝阻道:“他现在精神那么差,每天醒来不过几个时辰,你们再这么问下去,他如何能受得了?” 看到众人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她就使出了撒泼的劲头,硬生生地将来访之客全都赶了出去。有人本指望着吕氏主母能出言留客,制止这妇人的无赖,可偏那吕伯姬面色沉静,仿佛对眼前之事浑然不觉,便也只能甩甩袖子愤然离开。 吕饴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持续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吕伯姬四处寻医问药,不断派人在国中各邑,甚至是请托人到齐国、秦国寻找治病之术、延请名医。与此同时,她在府中连日举行祝祷之会,对名山大川各路诸神的供奉也连绵不绝,甚至连戎狄和野人中流行的血祭都用上了。可无论他如何使力,到头来却都不见效,吕饴依旧是一副怔怔的模样,让她刚刚浮现出的希望再次落空:“这难道就是我的命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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