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探索未知世界的战争 (第3/3页)
度也不大。这大大降低了一个人的潜力。统一的研究生、博士生教育甚至让绝大多数人都采用很接近的研究方法,在多元化方面,甚至可能还不如芳芳一个人。这也是当代科学进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大概是在提醒我吃饭应该有巨大自由,不要被所谓绅士淑女的形象所蛊惑。她几乎从不被这类现象所迷惑,毕竟,披着绅士精神外皮的邪恶很多,而且做的事情往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按照她的观点,一个人不知道何为真理,甚至对真理不感兴趣,怎么好意思做绅士。她介意的不是是否做得到战胜一切邪恶,而在于是否容忍一切邪恶,甚至不断创造邪恶。例如,既然博弈理论是在邪恶规则之下寻找最优选择,那么,那些研究这一理论的科学家、那些接受相关制度的投资者就是心甘情愿地将邪恶的条件作为选择的先决条件。阿梦做不到战胜一切邪恶,甚至,无法战胜我灵魂中的邪恶,但是,她也相信我并不愿生活中战火频频,相信我主要是为了价值而非利益。所以,我们在一起,她不会沉默更不会让邪恶获胜,这就是很多战事只要我不想结束就不会结束的原因。 面对她的示威,我还没想好怎么还击,阿正就插了进来:“趋利是什么意思?” 我说:“很简单,”阿正一皱眉,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阿梦哼哼着:“希望真的简单。” 我很乐于霸占话语权:“当然可以。趋利避害可以一起讲。一般而言,利代表价值,害代表难度。利和害分别用价值和难度衡量,如果用利益衡量价值,就会导致真理价值的大幅低估。如果一支分遣队发现前进的(价值-难度)越来越大,就应该得到力量的增援;如果一支分遣队前进的(价值-难度)越来越小,就应该被削弱。长此以往,就会导致分遣队越来越集中在价值高却相对容易的课题和研究方向上,最终中在相对容易的真理上。但是,问题又并不是这么简单。有时,一个难度极大的堡垒本身价值有限,但是,对未来的其它攻击很有帮助,就像是一个人能为研究真理提供帮助。这时,需要某种高瞻远瞩,充分考虑到攻克堡垒对未来的好处,才能做出攻击的决策。这很有难度,因为未来是难以预料的。” 阿梦哼哼唧唧地摇晃着高举着的手臂,为了保住话语权,我说:“阿梦就自认为比较擅长这方面的工作,当然,这件工作是否合乎逻辑还有待商榷。此外,趋利避害要和分进合击结合起来运用。一方面,攻击乃至围攻需要适度集中兵力,但是,几乎从不意味着要全力攻击。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仍然会保留相当数量的分遣队搜索、前进。在进行一项很有价值的研究的同时发现几个很有价值的新战场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说歼灭战作为结果不是坏事,但是以歼灭战为唯一目标就是坏事,尤其是把宝完全押在一场歼灭战上。正确的方法自然会导致成果的出现,但是,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成果,往往是更多、更有价值的成果。这就是意外之喜。如果只想着一场歼灭战,不仅牺牲了价值,也一定在作恶。另一方面,在攻克目标之后,攻击部队要迅速转入搜索模式,就地分解为多支分遣队,向着各方向展开追击。战争中,追击能带来最大的收益,研究也是一样。” 一股大蒜味道凑了过来,我知道阿梦被逼急了,也许已经对我忍无可忍,晚上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我说:“我还可以说得再简单点。” 阿正也撅起了猪嘴:“一点可是太不够了。” 这也遗传?由于危险迫在眉睫,我急匆匆地说:“战争的初期是可以攻击的,但是战争初期的主要任务不是攻击,而是要使分遣队的配置达到足够好。即使很好地执行了分进、趋利避害等方法,也不足以进行高效的攻击。使进攻力量找到、进入好的攻击位置是必要的工作,这需要时间,甚至,往往比一次攻击所需的时间更长。所以,研究要尽早开始。研究不应该追求初期出成果,更不应该全力以赴地追求某个成果。这是当前研究生、博士生教育的一个误区。这会导致在兵力配置远未达到理想位置时,攻击(价值-难度)太小的目标。初期的主要任务只能是搜索,派出更多的分遣队,不断扩大搜索的区域,到达(价值-难度)较大的阵地,甚至,应该是(价值-难度-竞争)较大。只要开始得早,足够理性,方法正确,研究终究会走到真理面前。正确的课题能缩短走到真理面前所需的时间,但是,未必就是好事。很多科学家在直接研究信仰、宇宙起源、逻辑,但是,他们对这些问题的认识都距离真理太遥远。领先的反而是我们这两个从遥远的课题走过来的研究者。攻击也是有惯性的,和生硬地空投到某个位置开始攻击相比,一路顺畅地到达攻击位置开始攻击要容易得多。” 阿正哭丧着脸说:“这些容易的事情也太难了。”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习惯了就好。你们看,他们现在就在分进合击,有搜索、攻击,也有趋利避害。” 在儿子的注视面前,阿梦有些迟疑地吻了上来。我暗暗偷着乐。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少儿不宜的经验,也一定不怕被嫌弃,那么,我要不要嫌弃一把?我是否维护她的形象和她是否赦免我的罪恶可以形成某种复杂的博弈关系。为了正义而无意识地维护了她的形象最有利于获得谅解,但是,我的内心在这个问题上显然只有部分正义,那么,我从容地接受更像是为了获得谅解。博弈虽然大量运用逻辑推理,却是邪恶的,因为它混合着个人主义、结果论、功利主义。所以,大量运用逻辑推理的人并不一定是相信逻辑的人。甚至,即使是相当相信逻辑的人,只要他们的基础受到了经验主义的影响有了功利主义、结果论这类邪恶,仍然可能很邪恶,和相信纯逻辑相差甚远。阿梦一向不喜欢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市场,认为双方频繁的博弈就像是在展示智人的丑陋灵魂,这还是在双方都诚实守信的前提下。 我还没有想好在存在不良动机的条件下究竟是展现善、表演善还是展示恶,阿梦的嘴唇已经碰到了我,像是太空舱对接,陆续指示我集中精神,请把嘴张开,准备接收食物……我悚然一惊!这是什么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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