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逻辑:智人开始进化_第八十九章 合乎逻辑的信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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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合乎逻辑的信任 (第2/2页)

一方面,如果当初答应过一辈子相爱就要终生相爱,这当然是一种逻辑,但是既然守约是一种逻辑,遵守承诺同时也意味着要终生相信逻辑,而只要相信逻辑就随时都可能意识到当初的承诺完全不合乎逻辑,意味着迟早要放弃承诺。很多人没有放弃邪恶的承诺只是因为他们的理性太弱寿命也太短。当然,放弃相爱一生的承诺并不意味着就不可能终生相爱、不能爱得刻骨铭心,不意味着要损失与爱情相关的利益。

    当然,我们,主要是喜欢试错的我,也可能用错误的目标取代正确的目标,我也确实多次犯过错。但是,这都会降低目标和行为合乎逻辑的程度,对于灵魂而言,只要智力足够,就会修复这种错误。所以,合乎逻辑的程度有稳定态和不稳定态,纯逻辑信仰在一切方向上都是稳定态,一切微扰都不会提高合乎信仰的程度。甚至,纯逻辑信仰是最稳定态,是最值而不仅是极值,不存在任何其它信仰能更加合乎对自身的信仰,因为分析信仰合乎自身的程度是需要逻辑的。相比之下,纯逻辑以外的一切信仰都是不稳定态。例如,一旦智人发现不需要接受身体利益这一初始条件,信仰就不再稳定,就可以对信仰进行扰动。当然,信仰的扰动也有很多可能的方向,并不是所有方向的扰动都能撼动对利益的信仰,都能提高价值,但是,用灵魂取代身体、用逻辑取代经验是必然能改善价值的。

    甚至,利益这一信仰的脆弱性就在于,不仅有些信仰能改变对利益的信仰,一些方法乃至利益本身都可能使人抛弃对利益的信仰。例如,现在的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国家主权。从功利主义、经验主义的角度看,穷国百姓往往比富国人民更坚信国家主权,部分因为前者从全球化得到的利益更少,弱者更担心被强者欺压、剥削。但是,如果地球有希望统一,所有人都平等地成为地球公民,有平等的机会,对地球公民理念的拥护程度大概率会反过来,穷国国民会更加积极,现在张口闭口的国家利益会烟消云散。我很怀疑,在未来的地球语中,国家这个词会只出现在史书、剧本、博物馆中,就像线形文字、刀币这类人类曾经很熟悉的概念一样,甚至,可能最终取消国家、皇帝、贵族这类有着各种邪恶属性的词汇,忘掉这些历史。

    只要认识到世界有统一这种可能的变化方向,对现实世界的政治就可能产生深刻的影响。当然,这不足以让地球文明完美,甚至不一定能让所有地球人满意。由于语言、传统、肤色等差异,地球人会担心彼此之间是否能建立相互信任。而纯逻辑信仰对地球的统一即使不是必要的,也是最好的准备工作之一。只要所有公民都是纯逻辑主义者,就不仅不会有歧视,甚至不会有不信任,而且,这种信任是最好的信任,远远超过当今相同国籍者之间建立在人种近似、居住地接近、语言相近、利益相近、法律相同等错误信仰之上的信任。换句话说,如果智人因为这些邪恶的信仰而受骗,出现杀熟、骨rou相残之类的闹剧、悲剧,首先应该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这些邪恶的信仰,而不能只责怪对方为什么不能相信、履行这些信仰。而且,对方不相信这些信仰不等于对方相信的是邪恶的信仰,所以,如果自己因为对方放弃邪恶的信仰而受到了伤害,对方只是可能犯错,因为他并不一定是用一个邪恶的信仰替换另一个邪恶的信仰,而自己则是必然仍在犯错。

    既然纯逻辑主义者之间必然相互信任、人人平等,国家、歧视这类概念也就必然消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价值、利益也是人人均等。人人平等应该是预期价值的人人平等,都是无限大,而不是现实价值的人人平等,更不可能是现实利益、快乐的人人平等。所以,即使是逻辑生物,仍然可能有人一生没有发现任何价值,但是,每个人都必然用一生去努力发现无限大价值。当然,指向正义的政治进程,如实现地球统一、人人平等的过程,永远不是唯一的,像诸葛亮那样三分定天下的推理是必然错误的,诸葛亮也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错误。但是,既然一个小孩子都能有意识地大幅改善人类的历史进程,任何一个国家当然都能有意识地改变人类的历史进程,就像古代的雅典。所以,每个人、每个国家都能自己选择是青史留名还是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选择自己的善恶,选择价值的大小,不需要关注谁最有利。即使是一个非洲小国,如果能够通过努力实践纯逻辑信仰,逐渐扩张信仰,最终基本和平地统一非洲、世界,也是完全可能的。我相信,其难度不会比我们发现真理更大。

    纯逻辑信仰永远不会让行为唯一,甚至,满足纯逻辑信仰的行为总是有无限多的,所以,满足纯逻辑信仰的各种行为构成了一种随意平衡,这些可能态是连续的,像是山谷中的一个巨大平原。虽然很多邪恶的信仰也有很多合乎信仰的可能态,但是,那不可能是山谷中的平原,多多少少像是马鞍面,必然有一些方向的微扰能打碎那些貌似美丽的风景,让它们永远地消失。相比之下,虽然满足纯逻辑信仰的行为也会消失,但是可以重现。所以,为了忠君、爱国、利益、爱情、合乎逻辑、建立完美社会都可能研究真理,甚至可能发现真理,但是,基于邪恶信仰的研究迟早会永远地消失,而基于正确信仰的研究则是来来往往。其实,我从我自己的经历就能感受到动机的这种变化。

    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例如,即使是我邪恶地追求利益而不是把获取利益作为追求真理的方法的时候,阿梦大部分时候仍然会把我往好的方向去理解,可能认为追求利益是我的研究方法或者是有助于她获取灵感的方法,可能我的推理结果并不认为这是必然的邪恶,等等。所以,究竟是信任在前还是正确的信仰在前是个疑问。对逻辑生物,必然是信仰在前,信任则是必然的结果。对我们,我认为没有哪个必然在前,但是,两者都是必需的。例如,我们从小经验主义地不断排除误解、加强相互信任,最终不再经验主义地判定对方的善恶,基本上算是盲目相信对方。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同时不断修正目标,不断逼近追求真理,那么,这个过程就是错误的,只会导致两个邪恶的灵魂之间相互信任,哪怕能因此过上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哪怕那种利益、快乐让我的部分灵魂相当向往,都是逻辑上不可接受的。

    想着想着,我的嘴唇产生了温润感,彷佛快乐真的来临了。我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却只能感受到快乐,而不能准确判断快乐的真假。我开始思考想象是否可能像梦境一样真实甚至像真实的感受一样真实,或者,幸福是否可能让真实的感受变得虚无缥缈,但是本能地拒绝研究经验是否真实这一问题,认为这是错误的课题。突然,我被一片笑声惊醒。阿梦退后一步,似笑非笑的说:“你就这么想我?”

    发觉舌头还晾在外面,我被她这种猪队友气得说不出话来。阿梦说:“没有你的同意,总不好意思每次都打醒你。没想到你研究真理还这么三心二意,你可不能怨我。”

    我抄起一根椅腿就冲了上去,屋内一片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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