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姐妹 (第2/2页)
背锅受气罢了。 大小姐还想继续说,突然自门外跳进一个人来,口里大喊着: “呔!你们俩悄悄咪咪地在干什么!走!去游灯河呀!” 二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朱馥芬! 还没有吃汤圆,大小姐夫家就来催了,朱夫人善付来人,让女儿与家人吃了汤圆再走,那人道: “夫人莫为难我们,那边也等着少爷少奶奶回去团圆呢!” 大小姐来向老太太辞行,老太太摆手让她去了,望着她行动不便的背影,神情不舍。 馥芬端着碗来到馥郁房内,里面是四喜大汤圆,她嚷道: “老规矩!我吃洗沙、桂花,你吃花生、芝麻。” 朱馥郁坐着不起身,说道:“都给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馥芬把碗端到馥郁鼻子面前,霸道地说: “那不成!你晓得我不喜欢花生和芝麻,给你吃!” 朱馥郁一听,突然站起身来,馥芬忙不迭缩手,汤水泼了出来,抬头只见朱馥郁瞪着眼睛,直着脖子冲她说: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火腿月饼,不喜欢花生和芝麻馅,不喜欢写字念书罚站......你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你不喜欢的要给我?你问没问过我喜不喜欢?!” 馥芬惊得脸都白了,眼睛里露出错愕惊慌神色,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朱馥郁!她……她说的什么来着?想了一会儿,不觉委屈起来: “......馥馥……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骂我……”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馥郁如梦初醒一般后悔不迭,忙柔声撮(安慰)她……
朱家原系滇池边晋宁人氏,其时于正科之外,广开恩科,朱润澜拔贡保送会考,中二等后入仕,朱世酃以进士入经正书院,后任儒学教谕,捐资修建州庙学明伦堂。自此朱氏子弟皆以读书入仕为旨,朱姓正旁两支已有进士二人,廪生七人。 朱增嶠于幼时便好读书,于十四岁上便过了县试,正欲振奋精神直取府试,却遇父亲重病,床前伺候一年有余憾逝,守孝三年后再考,无奈文道不化,气运不昌,八试皆不中,至今仍是个童生,如今年逾五十,尚未断科考之念。 他自恃七岁便诵读诗书,十岁提笔作文,当日县试榜首!二十余年来不理俗务,专心读书,终致家颓人亡。迫于生计在这朱府寄人篱下,为女公子授课已有五载有余,眼见朱府往来无白丁,非富即贵,自己穷困潦倒,无人问津,郁郁寡欢,于八股酸腐之气之外,又添了孤高傲视的毛病。 所以当他一听朱家欲将自己的女儿许与王家做妾室,积攒半生的怨愤不平之气就冲将上来: “呸!我朱增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与他同宗共祖,我的女儿凭什么做人家妾室,去给他的女儿背皮皮(受气遭怨)挡是非?!” “忒看不起人了么!科考就在明秋!此次我必高中!将来入仕,我的女儿就是官家小姐,若是今日去给人做小,岂不招人耻笑?” “我朱氏一族自来诗礼传家,不逾矩,他却撺掇着自己的女婿纳妾。欺我家贫无倚,他先是以利诱之,若是不依便要将我父女于这冰天雪地中扫地出门,这不是以势欺人么?!罢罢!我这就回去让族中来评评理,岂有强逼同支清白女子做妾之礼?我朱氏怎有此等有辱斯文,有悖情理伦常之事! “我谨遵圣人之言,不崇妾妇之道,我的女儿,宁配良善勤劳寻常百姓人家,不做他人妾室二妇!” 几句话刺得来说合之人哑口无言,将这些言语回禀了朱老爷,只将他夫妇气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 馥郁听说此事,心中叹了一口气,爹爹为一扫胸中块垒,将事做绝,却全然不管自家有无退路,也不顾女儿的处境。 本来,馥郁已说服了自己,就依了二小姐所求,一同去郑家,效仿吴mama与朱老太太做一辈子的主仆,全了姊妹情分,如今自然也不能了。 她朱馥郁,飘蓬孤嗟,哪有他爹爹说的富贵小姐命!自幼时起,她就明白万事须得靠自己,虽然有这么个爹爹,便恰似没有! 故而自二小姐议亲起,她便日日愁苦着自己与爹爹将来的去处。 “馥馥,原来jiejie要你去王家?这镯子是jiejie给的?你既收下了就是答应她了么?那我怎么办?说好了永远不分开的......” 馥芬呜呜咽咽哭起来。 馥郁揽住馥芬的肩,任她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馥芬孩子心性,本性纯良,待自己的这份情意她也是看重的。可惜造化弄人,姐妹情深也抵不过世态炎凉...... 事已至此,或许看在姐妹情分上,她能帮帮自己,想到这里,她扶正了馥芬,认认真真地对她说: “馥芬,你可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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