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儿_第一百零二章 孤单过年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第一百零二章 孤单过年 (第1/3页)

    寒假临近的时候,牌坊中学校园里开始杀猪了。

    这是学校多年形成的保留节目。猪是从邹肖村农户家买来的,杀猪的人也是从邹肖村请来的屠夫。

    学校后勤主任邹贵州督阵,食堂的三个炊事员帮忙。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两头活蹦乱跳的肥猪变成一大堆白花花的猪rou。

    肖金平抱出一大捆塑料编织袋,聋子聂师傅拿出食堂称米称菜用的杆秤,听从司务长小朱的指挥,把猪rou分成与全校教职工人数相同的等份。每份大约十五斤。

    全部分好之后,在编织袋上贴上编号,然后通知学校教职工来抓阄。每人从铝盆子里拿一个纸团,按照纸团上写的号码,去领取那份属于自己的猪rou。

    猪rou分完之后,再按照同样的方法分鲜鱼。鲜鱼每份十斤。

    王加根方红梅是双职工,领到的东西都是双份。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了三十斤猪rou、二十斤鲜鱼,年货的大头基本上搞定了。

    他们把猪rou切成两三斤一块,逐块抹上食盐,放在塑料脚盆里腌起来。鱼则去鳞去腮去内脏,腌制在一个搪瓷脸盆里。

    一家三口已经作好了在牌坊中过春节的准备。

    即将过去的一九八六年,他们最大的收获当然是有了小宝宝欣欣,最大的遗憾则是王加根与大专文凭擦肩而过。

    自学考试的最后三门课程,他有两门顺利过关,而《政治经济学》挂了,只考了五十八分,差两分及格。就因为差这两分,他没有成为HUB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首批毕业的大专生。

    这一年,其他方面没什么大起大落,但让人闹心的事情还是不少。比方,加根他爸王厚义背着他们卖掉了王李村的房子,举家迁移到潜江县江汉农场;方红梅生孩子时难产,差点儿丢了性命;王加根的文学创作没什么进展;聘请保姆与辞退保姆的波折;方敬武性格叛逆导致的家庭矛盾……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新的一年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寒假一到,夫妻二人就忙碌起来了。方红梅头上包着毛巾,王加根身上系着围裙,用竹篙绑上扫把,把房顶、墙壁上的蜘蛛网和扬尘认认真真地清扫了一遍。抹家具,拖地,清洗蚊帐、床单、被罩,晒棉絮、棉衣、毛衣和那些压在箱子里长期不穿的衣裳。凡是能够挪动的东西,都搬到大门口或者后院子里晒一晒、晾一晾,见见阳光。

    再就是一趟又一趟地去花园镇采购年货。

    单位分的鱼rou都腌成了腊货,他们还得买一些新鲜猪rou回来灌香肠、包饺子、炸rou丸。到了除夕吃年饭的时候,还得买一条新鲜鲤鱼。年年有余(鱼),鲤鱼跳龙门。年饭席上没新鲜鲤鱼可不行!还要买大米和面粉,食油和蔬菜,花生、蚕豆、葵花子、西瓜子之类的炒货,香烟、糖果、茶叶和白酒。吃的是大头。新衣服一人添置了一件。最后是烘托新年喜庆气氛的用品——年画、鞭炮和写对联用的红纸。

    方红梅说,少吃一点儿、少喝一点儿没关系,但鞭炮一定要买。至少要买三串:吃年饭时放一串、除夕迎新年时放一串,正月十五送年时放一串。过年鞭炮放得响,放的时间长,放得顺利,能给来年带来好运气。

    王加根心里觉得她迷信,口里却没有说出来。大过年的,不吉利的话少说。在事关来年顺遂的大事情上,多花几个钱值得,浪费了也无所谓。宁可信其有,免得真的遇到不顺利的事情时后悔。

    他们都是在农村长大的,眼下实际上也生活在农村。对于过春节的传统习俗,耳濡目染,自觉不自觉中传承了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们读书和工作后接受的是辩证唯物主义教育,但是,让他们对祖先流传下来的、带有唯心主义色彩的风俗习惯全盘否定,似乎也不可能。那些东西毕竟是一种文化。既然有那么多人相信,流传了那么久,生命力如此之强大,肯定有其存在的基础。再说,放鞭炮红火热闹,能够营造出春节的喜庆气氛。

    灌香肠是王加根的事情。

    他先把买回来的新鲜猪rou切成小块或细条,肥瘦搭配盛在面盆里,加入食盐、白糖、糊椒、味精、香油、白酒,拌匀。再找个空酒瓶敲碎,留下瓶口到瓶颈漏斗形状的那部分,在石板上把锋利处磨光——这就是灌香肠的工具。

    将肠衣的一头用棉线系牢,另一头套在“玻璃漏斗”的细端,一手捏紧肠衣,使其贴在“玻璃漏斗”上不脱落,另一只手把猪rou条或者猪rou块从“玻璃漏斗”口塞进去。这样不停地往里塞,时不时还用筷子往里捅,肠衣就会慢慢地鼓胀起来。直到肠衣完全被猪rou填满,再用棉线把灌满猪rou的肠子系成一段一段,就算大功告成了。

    也有功败垂成的时候,那就是肠衣快要灌满时,突然撑破了。遇到这种情况,就得重新再来,或者减少香肠的节数。因为天气寒冷,灌香肠又不能戴手套,灌不了一会儿,双手就会冻得生疼,十根手指头完全麻木,甚至失去知觉,特别难受。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