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曲烟云散 (第2/2页)
白梨一走,记忆画面也随之改变,换成一辆通体雪白的花车,毫无妆饰,漫不经心拉开纱幔,而白梨只穿了一袭素衣,抱了一枝纤丽梨花,斜斜地靠在那里,如墨长发全数挽起,珠翠琳琅压鬓,簪头流苏相击出缱绻音调来,引了数人探头来看。 眼看有人看过来,白梨唇角一弯,却是姿态优雅开始拔下簪花,一点一点除去琳琅钗饰,直至长发完全散开,逶迤在地,仿佛一挽墨玉慵然垂落,瞬间吸引无数人目光,白梨这才加深笑意,将手上雪色梨花信手插在发间。 墨发映着雪肤,梨花,恰如她的名字白梨,清雅无双,却也倦作艳色,反折出另一重风采来。 风尘女子千千万,但花魁却屈指可数。 或烈或真,或媚或纯,每个花魁身上都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如蛊如毒,引人堕入她的那个梦。 而白梨,那冷淡的殊艳,便是她的蛊。 果然,她的花车很快堆满了金花,看得望舒都有些目瞪口呆。 又果然,之后几项比赛,也是白梨雷霆万钧压制了所有敌手。 临水小阁,纱幔飘拂,博山香炉吞吐流水轻烟,婉转游移着上升,恍惚令人身置海市蜃楼,云烟间的女子更显娴雅动人,而周遭人们皆是一脸被回忆缠绕的梦幻之色……到了擎舞,白梨也不走寻常路,她特意向异人讨教了西域之舞,配合了软骨之术,加上寻常绿腰凌波舞,创出一套新的舞来,跪下来时身子几乎要折做与地面齐平,如何能不引人瞩目……最后一项当酒,更是无比拼命,酒是一坛一坛灌,望舒都被震惊了,她自认酒中君子,也不敢这么玩命啊,况且她还是仙人,望舒觉得,白梨简直是拼了命在参加花魁大会,别的风尘女子当花魁只为了提高人气,实际上也没几个当真喜欢这职业,唯独白梨,是认真且铁心要当做职业去混的。 虽说,她是为了报复太子与宰辅。 望舒眼看着白梨这样成了花魁,像是扑火的飞蛾走向她的终局。
而她的终局,在两年后预演。 双九年华的白梨已独占花魁之位两年,而这一年,她命中的劫难来了。 她遇上了太子赵稹。 多年后一双人再遇,白梨早非当年蓬头后面面黄肌瘦,而出落成绝色佳人,赵稹自是没有认出她来,而赵稹,时隔多年,对她一见倾心。 那日,夜色已深,春风楼繁华落尽,归于阴冷墨色,白梨素来少眠,那日子自也不例外,于是白梨随意裹了一件轻纱走出了春风楼倚着明月栏发呆。 而赵稹就在此时,打马而过。 晚风疏清,刹那拂过三十二里长街,落满地夭色,染檐、瓦、路、栏、窗尽是桃花明净色泽,亦拂上桃花里一对儿女。 白梨低头挽起发,拂落发间落下的桃花,低头,恰看到明月栏下白马金鞍的清俊男子,男子同样抬头看她,目中映出一阙桃花,开出一池迤逦春水。 她倚明月玉栏,佳人玉色,一眼承柔情万缕。 他骑金鞍白马,少年侠气,一瞥藏思心千重。 这是一场,太美的初见。 可惜,它的后续并不如初见一样美好。 赵禛对白梨惊鸿一面陷落整颗心,自此情根深种再无药可救,白梨却一眼认出风华更甚的赵禛,且更生起恨意,灼灼怒意之下,两个人都如飞蛾,扑向了万劫不复的终局。 赵禛一心当白梨出淤泥而不染,待白梨情深意重,白梨却只是虚以逶迤,拿太子做了个移动金库……三年间几度辗转纠结,赵禛的情不曾打动白梨,却换来一场彻骨心殇。 赵禛既是深爱白梨,自然对她千依百顺,而白梨始终陷在多年前那些残酷的过往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而那些惨烈过往里,只有一个钟回是她这些暗影里唯一的亮色,她余下的半生,一半为了复仇,一半,却希冀着哪怕再见钟回一面。 为此,不敢死,不愿死。 可怜赵禛痴情许久,白梨对他,除了逢场作戏,便只有利用他寻找钟回。 而这一段情字纠葛里另一重要人物钟回,当年因为箭术考核逆了皇帝意思的他被老皇帝随意寻了个理由发配到了边疆做了个都护,也终于在白梨坚持不懈下被赵禛求情兼与皇帝翻脸而送了回来。赵禛一心以为,钟回当真是白梨的大哥,或许当如人所说,为情所困,而为情所痴,但望舒更愿意相信,那般睿智的人物也会因了情字糊涂,是他还存着奢望想赌一把。 赌,自己在白梨心中,到底可占得几分位置。 可惜,他终究,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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