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斯美如松 (第2/2页)
谢裒面沉若水,徐徐起身,盯着刘浓,再问:“可是你所为之” 刘浓不语 “瞻箦!” 王羲之面呈惊色,斜踏两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呼…… 错在哪土断非也,我之土断只是方向,并未言之以细,亦未动及世家根本!纳才非也,纳才虽有新言,然只是将国子、太学稍加细化,亦未损及世家仕途!蓄甲非也,虽有建言以州布武,再建独军,可未涉及世家部曲!如此,何故 罢! 直视,直面谢裒,沉沉一个揖手:“回禀先生,此乃刘浓所为!并非撰抄、窃弄!只是曾蒙稚川先生以三十卷借而阅之,学习章法!其间内容,亦并无类同之处!” “哦” 谢裒眼中精光越眯越盛,面上神情却浅浅缓放,慢慢落座,点头笑道:“原是如此,未料,你竟蒙葛稚川看重,得借书卷!嗯,怪道乎,行文有些迹象” 闻言,再静,气氛怪异之极,有缓有窒!缓者,是为刘浓之友尔,窒者,皆为震惊尔!这刘浓,大有来历啊,脾性绝傲的葛稚川亦看重他…… “呵!” 王羲之呼出一口气,挥手笑道:“老师,我与瞻箦自小相知,瞻箦之才异乎于常,有何怪焉!尚请老师快快评来!” “啪!” 谢裒将案上镇纸一拍,清脆的声音打破寂蔽,声音朗朗:“谢裒坐馆三年,尚未见过有文、论可以此策相较!” “啪!” 未待众人发出惊声,镇纸再拍,将那些已经冒到喉边的话语,统统拍落腹中 再道:“若论行文章法,此策论,根枝互结,皆指本源,虽不至浑圆如一,亦属上中;若论据经引典,此策论,、、、信手作拈,融融汇贯,非大家不可为之,当为一品;若论奏对之策,嗯……此策论,虽有稚嫩之处,有待考摧!然,其心慧具,其眼独注,确为强国之策,理应一品!嗯,若非,若非这字,此策论当属一品!不过……” 说着,似乎口渴了,捉起案上凉茶,徐饮、徐饮 “该当几品” 王羲之、褚裒忍不住的大声问道 “碰!” 谢裒将茶碗重重一搁,弯起嘴角,笑道:“上中!” “上中!” “上中……” 目光聚作箭,无人私语喧哗,皆于心中暗语:此子了得,或将一飞经天…… “唉!” 王羲之仰天幽幽一叹,继尔洒然一笑朝着刘浓,揖手道:“瞻箦,王羲之,不如君尔!”
“逸少!!”王侃轻喝 “阿叔!” 王羲之回着王侃眼光却注着刘浓,面上带着笑容,声音朗朗:“瞻箦之题难过于我,胜者荣,败者与之有荣有何愧之!” “妙哉!” 刘浓深深一个揖手,赞道:“逸少,人中之英尔!” “瞻箦!” 这时,谢裒缓缓起身,侧首笑道:“汝随我来!” “是,先生” 二人踏出院中,日光软拂 谢裒慢摇在前,刘浓徐步在后前者儒雅,后者玉秀默行无言,气氛温婉 此时雅室的上等世家子弟大多已然考毕,三两成群,聚于槐树下、柳亭中,或咏诗、或行弈 待见二人并肩行来,纷纷作奇 “瞻箦”张迈眨了两下眼睛,手指一松,棋子跌落,在棋盘上崩了两下,滚入草丛中 “仲人!” 刘浓遥遥一揖,随后转身疾走正好踩着谢裒的影子,稍稍作想,斜踏两步避过 嗯,不错…… 谢裒眼角余光将其所为尽收抚着短须暗赞,步子却迈得更快,穿过桂花道,踏过青石阶,径自直入雕栏院中 去屐着袜,入室 稍徐 二人对坐于案 褚裒道:“瞻箦且与我道来!” “道……” “道来!” 一个时辰后 刘浓踏出室来,阳光微微晃眼,单手遮在眉上,稍稍一望,中天之日、不可逼视 “啪、啪啪!” 挥着宽袖,将木屐踩得脆响,沿着青石阶徐徐而下,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带笑 适才与谢裒一席长谈,虽未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道尽,然也甚畅谢裒言:此三策若稍事填补,大有可为当然可为,而今刁协、刘隗借着桥郡混乱由头,欲行重典压制世家;谢裒若将此三策献上去,定能堵住其口,缓解世家燃眉之急! 当然,谢裒借刘浓三策并非只借不还其不仅将收刘浓为弟子传以文章、书法,尚有隐言:日后…… 要的,便是这日后 穿过桂花道,惹得两袖香,人逢喜事精神爽!将将踏出来,张迈便在树下大声唤道:“瞻箦!” “瞻箦!” 褚裒、桓温、谢珪三人在亭中唤 “瞻箦!” 王羲之孤立廊上,缓缓摇着手中芭蕉扇,笑容灿烂 四下里,但凡行人,闻声皆回首,注目徐步行来的美郎君 月袍、青冠,浑玉生烟 有人喃道:“华亭美鹤,醉月玉仙,刘、瞻、箦!” 与此同时,周义缩身檐角阴影里,阴狠的看着被人群环围的美郎君,神情愈来愈狰狞,半晌,缓缓用力挪过头,瞅了瞅不远处的一间雅室,低声骂道:“呸!沛郡刘氏,不过如此!” “哼!” 刘璠站在窗前,将周义与刘浓皆揽入眼中,冷冷一哼,眉梢紧簇凝川,随后转身落座于案,提起毫笔…… …… 轻舟分水,柳斜影 河道中 船头,褚裒身子斜斜半弯,虚着眼睛凝视前方水面,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一扬 “噗!” 指间小石块****而出,沿着静湛若镜的水面,荡出朵朵水莲 九朵…… “哈哈!” 褚裒朗声放笑,面上神情轻松写意,今日亦顺利通过考核,得入会稽学馆 大步踏入船蓬中,瞧见刘浓靠着蓬壁假寐,笑意徐徐一收,皱着眉头,沉声道:“瞻箦,可是在担心那刘璠他何故为难于汝” 刘浓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笑道:“季野勿需为刘浓忧心,不过些许陈年旧事,避着他些便是了!嗯,尚要恭喜季野得入……” “嘿!” 褚裒将手一挥,欣然道:“若是道喜,瞻箦才足以称道!今日而始,会稽之地,何人不晓华亭美鹤刘瞻箦!” 稍顿,再道:“瞻箦,那刘璠虽是教学博士,然尚管不到你我,勿用惧他!” 褚裒所言在理,世家子弟前来会稽,是为广积人脉为日后仕途铺路,若是在此勤恳功读岂非本末倒置是以学馆对学子管核极是宽松,虽开设老庄周儒数诸般课程,然并不勉强修学,所采取的态度是:愿修则修,愿来则来,只是年底需通过评核 而今,得拜谢裒为师学习书法与文章,只选修了虞喜所教导的,至于老、庄、儒、数,则一概未择,想来与那刘璠交集甚少,只是这厮断不会如此简单 沛郡刘氏,总算来了 何惧之有今时之刘浓,已非昔日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