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桃花村 (第2/2页)
子打扫屋檐的尘土,孩童们追逐嬉闹,妙龄女子则笑对群花,扛锄头的男人靠在树下休息,闲敲棋子的声音相伴入梦。还有围坐谈天的人群,话题从未间断,不时响起欢笑。见有陌生面孔,纷纷起身邀其家中长叙。此情此景无不使观者醉心,难怪名曰:桃花村。 “mama,快看我的纸飞机,看它飞的多高。”许是巧合,纸飞机刚好落在店家脚前。女孩急忙跑过去弯腰捡起,秀发快及地面。大约生于斯长于斯,同样饱含热情,竟一点儿也不认生。见来人看着自己愣神,便轻轻地走上前来问候。“小哥哥怎么受伤了?”她仰起脸,初见酣睡中满脸淤青的他,水汪汪的圆眼宛若云间皎月。两人好像很有默契,都着蓝色衣衫。不同的是,她仍然稚气尚存,而他却沉稳有余。“我家就在前面,带哥哥回家吧。”她指向炊烟浮现的小屋,有人在劳作,柳树旁的女子不免让人想起弱柳扶风。女孩奔进mama怀里,仿佛随柳条左右摇摆。 店家掩饰起羞涩的神情,躬身说道:“抱歉打扰了。”“无妨,快屋里坐吧。”声如其人大抵如此。然而并非绝美容貌的她,多了份历经岁月磨练后的淡然。屋舍狭小,装潢简洁。墙角处摆满堆积成山的衣物。“把孩子放这边吧,”从木箱里换了条新毛毯,绣满蔷薇的红色,铺在木板床上。“筱筱,去给客人倒水。”是女孩的乳名。“路上累坏了吧,怎么还受伤了?”看这老小都带着伤,许是遇上逮人了。接过递来的水杯,氤氲雾气缭绕里那双眼睛欲发明亮,尤其在微笑时。“mama也喝,只可惜小哥哥不能喝到。”慢慢靠过去,用手揉了揉裂开的伤口。“我来给哥哥涂药,”话音未落,人已开始行动。“筱筱,别吵醒小哥哥。”女人为此鲁莽行动向客人致歉,“这丫头顽皮得很,片刻都不消停。”“活泼的姑娘讨人喜欢,”他发自真心地说。又要了杯水,同样是一饮而尽。口渴的问题得以解决,只剩下正题还没倾诉。正寻思该如何表达时,似乎难掩的纠结已率先呼出,又或者是凭借女人直觉的敏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倘若我能帮忙,您不妨讲出来,至少心里会舒坦些。” 许久没听见来自异性的宽慰,他感觉浑身不自在。此刻的困顿多想像在清理垃圾时全部清空,又恰好有人肯聆听这事不关己的烦绪。然而经过短暂的挣扎,他决定继续默默承受,不愿带给这片净土分毫的污染。“确有一事想拜托你,可否暂且留孩子住下?家里有件私事急于处理,带上他太不方便,住客栈又不放心,孩子年轻还无法照顾自己。我此去尚需要几日,所以想拜托你。快约两三天最迟下周,定按时回来接他。”受托者半信半疑,总觉得事态要严重许多。他再次恳切的表示说:“安顿妥帖后我即刻火速赶回,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初次见面就劳烦于你,的确不妥。若觉得为难也不必勉强,毕竟素不相识的人多几分疑惑也正常。”尽管问心有愧,可唯有善意的谎言才能解燃煤之急。“既是有要紧事,就且安心去办吧。客栈人声鼎沸,哪能比家里方便。好在只有我和筱筱住,日子还过的去。”她想着无论因何原因,孩子都是无辜的生命。这是个坚强的女人,寒冬腊月间生下女儿,夫家眼见男婴的幻想落空,产后没等调理好身子就被逼迫没日没夜的干活,致使落下病根,至今仍同病痛苦苦纠缠。白天要务农,晚上替别人浣洗衣物以挣些额外收入。店家深知养家的不易,把仅剩的钱全部拿出来算作回报。看到她时,曾有过瞬间又想起去世多年的老伴。那时候每次进城运货要去数天,留下妻子在家打理杂物。如果不是太辛苦,怎会从台阶上跌倒以致流产。以往临行前总会嘱咐她别太节省,多买些补品养养身子,可回回递钱的手都被推开,就像面前女子的这副姿势。某日赶去寄钱的路上,店家眼见妻子被货车撞飞,就倒在离自己不远处。而那些洒落的硬币和嘴角流淌的鲜血,时时在梦怀萦绕。
好说歹说总算肯留下部分应急,“我走了,”见一切妥帖便不再浪费时间。“这么着急吗?吃过饭再走吧,吃饱了好有力气赶路。”边轻声唤筱筱拿些食物来,“你坐着别动,”边叮嘱道。“不用忙了,我这就走,早去也能早回。”事实上是惧怕夏氏会闹个鸡犬不宁,连累老师傅在内的无辜人。“不跟孩子打个招呼吗?等他醒来我该怎么说?”他也想再亲亲柔软的面颊,可又怕节外生枝,只得作罢。“算了,不然就走不成了。他离不开我,我又何尝舍得。”临走前,嘱托主人将包裹代为转交,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留下身后的安稳,踏上险途。鲜活的心好像裂成无数块,被投掷到无数角落。不远处有个身影撑竹篙而来,时缓时急。他每摇一次篙,好不容易聚集的心又散乱各处。背后是原野,茫茫无际,长满桃树和血红的桃花。恍惚间,脚下现出洞xue,瑟瑟冷风袭来。他纵身一跃,向自我告别。如果可以简单的死去,也是奢侈的愿望。 “mama,小哥哥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女孩乖巧的靠在床边,等着期待中的回答。如果能每天一起扔纸飞机该有多好。只可惜女人并未开口,因为她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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