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杳杳迷远城(下) (第2/2页)
被修补过的竹钗,断裂处被粘合后环绕了一圈银丝,钗尾也应和着有银丝缠绕成的花纹。 “梓轩,这……” “先下楼。”他拉着我的手急忙往楼下走。 “你没和太后在一起?”我带着哭腔,“那你为什么不跑?” 他没有回答。 我停住了脚步,“为什么!” 他转过身,说道:“本来打算跑来着,从顶楼跑下来,却越来越觉得也许这样的结局最好。” 我愣了,“为什么?” “也许你需要这样的结局。” “怎么可能……”不知是不是烟呛的,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要说话,先出去再说。” 我就这样神情恍惚地被梓轩拉着下楼。 快到底楼了,然而火势已经特别大了,烧断的梁柱时不时掉下来,我迷迷糊糊又跌跌撞撞地走着,好像快到门口了。这时候,后背好像被他推了一把,一瞬间,一根很粗的主梁就将我俩隔开。 掉的横梁越来越多。我沙哑着嗓子叫着他的名字。 终于,他答应了我一声。“快走,我没事。”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这句话真不像是我会说出来的一样,直接而露骨。 可能他也愣住了,留有了那么一瞬的空白。“你相信我,我不会死,我知道有另外一个出口,但是,假如我还活着,你却死了,那我怎么办?一个人生不如死吗?所以,昭依,快离开!走!走啊!” “你答应我的,一定要活着!” “好” 跌撞出底楼的门,就倒在地上,被一个人一把扶起。 “昭依,怎么样?你还好吗?”依稀中应该是梓潇的声音。 “梓潇,去救梓轩啊。” “昭依,你也知道,假如他意外身亡,会对我有利许多。” “求你了。”我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就当是你给我这场政变的报酬好不好?” “不好。”他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那你要什么?我答应你,只要梓轩能活着。” “我要你。”他顿了顿,这才说道。 “我会离开皇宫,永远不会再踏入帝都半步。”我咳嗽几声,说道,“要我留在帝都,除非我死。”
“就依你而言。”他笑了笑,带着某种默落。 然后,我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已经过了两天。太后葬身火场,梓轩被救了出来,只是烧伤了左臂,以及浓烟毁了他的一双眼睛。 不久,梓潇登基。 八 我再去看艺雅时,艺雅已经不认识我了,一个人缩在小角落中,不住的唱着一支曲子,我走近她,她的嘴已经干裂,眼睛失了焦点。那首曲子很短,只有四句,杳杳雾气,钗簪落地;城池依旧,人归何处。 听到后,我垂下了眼,真是首悲伤的曲子呢。给了唯唯几个银锭子,叮嘱她好好照顾艺雅。 之后我便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流萤阁,不见任何人。我不知道为何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灭门之仇已报,但是,为何会这样,梓轩推开我的那一瞬间深深地映在了我的脑海中,怎么也抹不掉,我怎么也想不通他这样做的原因。直到,梓霖来见我。 梓霖是从祈翎山下来的,她已经做了多年的道姑了。不问宫中之事,然而她却来找我,我终于打开了流萤阁的门。 多年不见,她的样子却是变化最大的。她穿了宽大的道袍,皮肤因长年吃素而没有血色,眼眸纯澈,气质超俗。 她来,只不过是为了讲一个小故事。 有一年的夏天,从南国运来了一种品种奇特的莲花,有一个小姑娘看得入迷了不小心从桥上掉进了水池中,北方的人都不会游泳,只能在岸边瞅着,这个时候,有个小男孩也从桥上跳了下去,其实也是不会游泳的一个傻孩子,跳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因为那个傻孩子身份高贵,许多太监蹚水去救,幸亏池水是比较浅的,几个个子高的太监最终把那两个孩子给拉了上来,那个傻孩子还一直拉着那个小姑娘的手。后来,那个姑娘因为落水引发了高烧,过了几天也恢复了,然而,那个傻孩子却引发了肺炎,差点死了,意识清醒时就叮嘱,千万不要责备那个小姑娘,也不要告诉小姑娘这件事,怕她自责。老天有眼,两人最终都渡过了这场难关,相安无事。 讲完这个故事,梓霖便站起身,离开了。而我,却愣在了原地。原来,竟是这样。 再见梓潇已经是初冬了,宫中已经挂上了喜庆的红色灯笼,炭火也开始送往各个宫中,似乎同往年别无二致。 我就同梓潇那样面对面坐着,沉默着。 “要离开么?”他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轻轻的回响。 “是的。”我叹口气。 又是好长的沉默。 “留在我身边,不行吗?”他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抱歉。”我摇了摇头。 “走吧。”他冷冷地说道。 我转身就要离开,他却又叫住了我,“你一直,在意的,都是他吗?” 我想了想,回答道,“是的。” 身后的人再没有说话,我就这样离去了。 离开仪元殿,我缓缓走去静宁殿,却只是驻足在门外,远远地看着,如果我终将离开,那还是不要让你知道我的不舍与牵挂。 我看着梓轩双眼覆着白纱立在庭院中,一动不动,那样的落寞。 我是多想双手抚过他的那双眼,那双因我而毁的眼,却只能是站在远处流泪。 我只能许他未来一个安稳的生活,至此无瓜葛。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将脸转向了我。 虽然我知道相隔如此远的距离,他是一定不会听到我的啜泣声,但还是用手捂住了嘴,他是看不到我的,我这样告诉我自己。 果然,稍后,他转身,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进屋中。 何时回去的我已然忘记了,只记得回去睡映浮已经收拾好了衣服,随时可以上路了。 “映浮啊,我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笑了。”就像是将自己全部的情感都掏空。 “小姐,你替相爷、夫人他们都报了仇呢,这样脸色苍白的出宫可不好呢。”映浮将我拉到梳妆镜旁,“我替小姐梳妆了再出宫吧。” 我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点点头。 敷白,抹脂粉,画黛眉,贴花钿,描斜红,涂唇脂,将长发绾成随云髻,穿了清亮的蓝色曲裾,一项项的进行,我看镜中的自己就像是看着别人一般,这样,就不苍白了吗? 小的时候尊宠的样子,刑场惨烈的景象,联合梓潇逼宫的时候。北方冬日的风极大,夹杂着凄厉的寒气,就让这些,随风消逝了吧。昭依,就此,也消失了。 那句歌谣是怎样唱的?杳杳雾气,钗簪落地;城池依旧,人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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