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第2/2页)
气若游丝。 小陌哪里能料到泥地里还藏有碎石,摇首道:“你要是死了可与我无关,怪只怪出门前没看黄历。你若是到得九泉最好喝了孟婆汤投胎去吧,可别成了孤魂野鬼再来找老子索命啊。” 莲儿痛得紧闭了双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上面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啜泣道:“你……你会不会接骨啊?” 小陌连忙褪去莲儿鞋袜,见左侧脚踝处色泽淤青,肿得像个馒头似的,摇首道:“这里有血块儿,可老子不会接骨啊!” “你……你怎么不早说!”莲儿急得哭了出来,嗔道:“不会接骨还要看我,男女授受不亲你都不懂吗?”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小陌,他把莲儿的小脚拿在手中,竟是刻意的打量了一番,见她脚型纤长,脚弓稍高,脚指匀称显得极为整齐,寻思着:“幸亏老子心地善良没能杀了她,不然也真够可惜的。” “你……你怎么还不放下,是要气死我吗?”莲儿双颊略有红晕,她方欲挣脱,忽然发现小陌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痴痴的望着远方。 莲儿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遥见不远处鱼油燃尽,马车里赫然漏出了冷森森的一座石棺,雨水洗刷在棺体上,腾起了阵阵浓烟。 石棺古朴瑰丽,采用叶岩片石拼凑而成,上面刺满了由崖壁两侧射下来的铁索长矛,而在石棺一角铭刻着回鹘文字,应是死者生平。 落霞庄以走货为生,为了保护雇主隐私从不过问车内所运何物,眼见石棺岿然,苏有雪也是没了半点主意:“怎么会……怎么会是一具棺材?” 黑衣人尽数停了下来,显然石棺的出现并不在计划当中,忽有一人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信报有误?”黑衣人话音未落,不觉有双冰冷的眼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众人,只听得崖间阴风怒号,好像嘲笑着世人的羸弱与无知。 忽然,惊雷从崖顶掠袭而过,映出了一面青色的战狼图腾。耶律德光于崖顶伫立,冷眼旁观着山下战局,随带部族军分驻崖顶两侧,俯于灌木之后,在这凄风苦雨中鸦雀无声。
耶律德光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他身材魁梧奇伟,面容坚毅,只是在两鬓和前额留有少量余发以作修饰,他望着苏有雪的方向,现出了满眼的歆羡神色,回首道:“祭司可有听说过中原的鸿羽、青冥?” “老夫略有耳闻,可是中原江湖中的两把兵刃?”只见一老者头遮防具、赤面獠牙的从部族军中走了出来,他身着紫色神袍,上面镶绣着各类鸟兽图案,并且直接佩戴了骨羽,来人正是萨满教大祭司、契丹国辅国国师巴图莫日根。 “祭司帮着父汗日理万机,想不到也会对中原文化感兴趣?”耶律德光指着崖下,缓缓道:“祭司请看,那位红服少年手中的多半便是欧冶子为越王所铸之剑,名曰鸿羽。鸿羽阴柔灵动,以天界仙羽名之,青冥杀气过重,以冥界青寒誉之,天界和冥界本就水火不容,两把剑相生相克,纠葛颇深呐!” “元帅若是喜欢,夺来又有何妨?”巴图莫日根躬身近前,在暗雷涌动的云幕下,一张“鬼面”好似活了过来,黑色为底红色为纹,仿佛两条赤蛇首尾相噬。 “中原江湖可谓是藏龙卧虎啊,夺剑一事还要从长计议,不可草率!”耶律德光从囊中拿出了一张羊皮信笺,不解道:“按信中所言,一线天会有我军欲求之物,送信人不但对契丹了如指掌,还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此人绝不简单,祭司以为信中所指应为何物啊?” “以老夫愚见,应是落霞庄所运的棺中之物!从棺体风格上看,应是沙陀族王室的殉葬方式。曾有密探来报,说李嗣源在魏博一带活动频繁,也是为了寻找一座石棺,可想必是有人窃了李克用的陵墓,将石棺盗了出去。想那李克用与可汗有过八拜之交,昔日两国交换地图以示联盟抗梁,李克用生前有言,死后便将此图入殓,誓不犯我边境,由此推测棺内多半藏有我契丹国的地图绘本啊。”巴图莫日根扶起木柄神刀,一张鬼面已是阴云密布,“汉人觊觎我契丹地广人稀,得此图必会挥师北上,元帅不可不防!” 耶律德光不解道:“石棺既已在彼,那信中所言定不是子虚乌有了,可黑衣人纵火焚之,好像誓要毁掉货物一般,这又作何解释呢?” “老夫起初以为黑衣人是晋国的鸦军,但李嗣源又怎会烧毁他义父的棺椁呢?”声音隔着面具传了出来,显得极为沉重,巴图莫日根轻咳数声,接着道:“黑衣人下手狠辣,既然不是晋军,多半便是郓曹节度使的牙兵了,既然有梁军相助,我军倒可坐收渔利,莫要让绘本落入汉人手中啊!” 二人攀谈之际,峡谷立时风起,离此不远处三三两两的黑衣人正围着木制机括谈天说地,全然不知已成了部族军的瓮中之鳖。 崖顶机括每隔数步便置有巨弓,弓后带有轮盘铁索,此弓由犁木制成,风干后涂抹桐油可保不腐不烂。此时已被烈火烤得焦黑,但仍能依靠弓弦弹力投掷长矛,并将铁索固连在轮盘之上。 耶律德光指着机括的方向一声令下,崖顶两侧的部族军蜂拥而至,他们掏出腰刀,如恶狼亮出獠牙一般,刚刚还在嬉笑的黑衣人未及反应,头颅便已纷纷坠落崖下。 一阵刀光伴着一阵血色,人头如溅珠落盘“噼里啪啦”的在崖顶滚来滚去,只是一抬手的功夫,部族军已然占据了至高点。 耶律德光见黑衣人被割了咽喉,就这样在地上痉挛着,他俯身摘下那人面罩,见是一满面惊惧的少年,少年脸上稚气未脱,嘴唇抖得厉害,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耶律德光面无表情,似是一切看得淡了,因为生命本就是建立在尸骨之上,动物称之为生存,人类称之为交易。 他开始整理袍服,生怕被溅上血渍,猝尔拔出腰刀对准少年心脏的方向刺了进去,冷冷的道:“今日我便送你去了,来世莫再转生为人,要知道人性即是修罗,尘世才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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