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第2/2页)
他的那双哀伤的眼睛,一直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只有他能看见的我。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忍呵,我似乎什么也不曾做,可是,我却又像把什么都做了。 还是那把琴,只不过琴弦断的四分五裂。 少女说,乐曲分为两种,一种是琴弦之曲,一种是心弦之曲,而她要弹奏的曲子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听到。 那个蛊惑人心的他,曾对她说过,十分的美丽,有时,带着十分的危险。他、只是一个巡夜人!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她,巡夜人吐出来的相思是一种最厉害的作茧自缚,无人可解。 他的兄弟同他一样,都听到了那首心弦之曲。 那一刻,我突然承认似乎后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理所应当了。 墨鸦、墨鸦,若不会心系为他,怎么会引来百万只墨鸦,整装待发?若不是心系为她,怎么会泼墨如水,相思喑哑? 血。 鲜血淋漓的地面。 刀枪狰狞的霍霍作响。 万箭齐发的利箭。 是那样的悯人心智! 乌鸦死了一地,而他们、都是他的同伴啊! 可是,死了的,还有他!那个我从木荷林出来投奔的他,那个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他。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他优雅俊颜上荡漾出来的微微笑意,还没有让他那锐利的双瞳里反射出我的言笑吟吟呢。所以,他怎么可能死呢?笑话。 我的气息一滞,眸中的寒气逼人。 残阳夕照,坟墓如故;墨鸦、如若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成全他和她! 那么,我当誓死相随。 我曾说过,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乐,二曰性,三曰为仁之本与!乐,悦在内心,乐则见于外;性,性味辛、温、解毒;为仁之本与,故能敬事而信,行有余力致其身。
而这三宝,是身为木荷树小精灵最基本的信仰。 扭头,看。 我看见那个白衣翩翩少年郎,手中有一个快要凋零的人儿。 凋零的人儿看着他,眼中有浅浅的笑意。 犹记得,起先、她浅浅一句:你没有走?就让那少年的身躯为之一震。少年的音色虽然由于浑身伤痕变得沙哑,但是说的话仿佛灌满盛大的力量,让人无比的安心。他说,我说过,你在雀阁上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而现在、我是来带你走的。 他们在那里自顾自的相濡以沫,可是,有一个人他的眼眸中却从始自终看着他们带着沁人心脾的笑意。 对他来说,足够了。 是啊!足够了。 走吧、飞吧!白凤。用你最大的力量去自由自在的飞翔吧!他们是那么的尤为重要。纵然浑身碎骨,他依旧心甘情愿、心之所向。 嘶吼的声音半悬的带着妖艳的血液,把红木板、染得更加的红,像是一朵随时都可以变得更加妖艳的罂粟花。只要有血,它们就能盛开的更加的璀璨。 我甚至可以看到红木板张开的血盆大口,它们贪婪的一点点的请求盘旋在它们上空的乌鸦们,让死亡来得更猛烈些、更猛烈些吧! 死亡; 气息; 妖艳的花儿; 一只只被利箭穿破胸膛坠落下的鸟儿啊,似乎坠落的上了瘾了,从起先的几十只,到最后的几百只、几千只!重重的,重重的,掉在了红木板上,是那般的道不尽前尘忧伤。 而我,对于这一切,只是一个局外人。 我麻木的看着这一幕,腥味、臭味、嘶哑声、鸟鸣声、杂乱凌舞。 有一种鸟儿,它是百鸟之首,但是在它的生命历程上,它必须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它历经磨难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它将获得新生。 可是,这些死亡的墨色的鸟儿呵,你们为什么没有获得新生火天凤舞呢? 是太笨了吗?乌鸦总是跟随着死亡,明知是死,可是还是会甘之如饴往里闯? 不知过了多久,鸟儿变得零零落落。 直至最后一只乌鸦被利箭穿破胸膛垂落了下来,这场血的盛宴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腥味、臭味。 **声、吟哦声 慢慢地、浅浅地、一点点的淡去无痕。 红木板上横尸遍地,有片墨色的羽毛、悠悠地、缓缓地、从空中飘到了那人紧闭眸子上方的前额上。 羽毛上的那只精灵显得如此的凄惨,她是谁啊?她是我啊。原来、你不认识我了!其实、连我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我的脸上,衣裙上还有红色的珍珠泠泠滑落,那是多么宝贵的珍珠啊,它们是那么的好看,还带着让人眼红的光亮;是啊,多好看,用血液浇灌的珠子怎么可能不好看、不珍贵呢? 还有我那原本半透明的翅膀如今被浸染成了火红色,我、受伤了吗?是啊,我受伤了,身心具残,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着死亡。那么近、那么近。 以前,在木荷林时,阿爷曾告诉我说,人间有个叫三毛的好阿婆曾对世人道: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以前我不喑世事,总觉得三毛阿婆说的毫无道理。因为我虽然是树,但是我却很想做人呐。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当棵树多好啊,幸亏自己真的是棵树。 不用来生,只是今生。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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