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0章墨家 (第2/2页)
,恩仇之心过甚。与“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商君相比,实在令人万般感慨!如此之人身居大位,再遇秦王老来无断。秦国能有好? 反复思忖,白起深夜走进书房,提笔给秦昭王上书,请求依法追究郑安平降赵罪责。落笔之时,荆梅却找了进来:“我说你个白起,有病不养,半夜折腾个甚?走,回去歇息。”白起对羊皮纸哈着气道:“墨迹干了送走。我便歇息,你去。”荆梅走过来一瞄拿了过去,看完一副苦笑道:“老师哥啊,教我如何说你?秦王已经不信你了,还能信那范叔?你这一上书,范叔恩仇心本重,岂不与你记恨?消息传开,便是将相相互攻讦!秦王如何处置?对秦国有甚好?对你有甚好?瓜得却实!”白起思忖一阵点头:“师妹此言。却是有理。好,不上了。”顺手将羊皮纸抛进了燎炉,一片火焰立即飘了起来。 不想此日清晨,范雎却登门拜会了。白起虽病体困倦,但一听范雎来访。抱病下榻,依礼在正厅接待了。范雎一脸忧『色』,良久默然,两盏茶之后方才长吁一声:“武安君啊。秦王之意,仍想请你统军出战。六国联军,已经攻陷河内了。” 白起目光一闪:“应侯之意,还要守住河内河东两郡了?” “武安君之意,河内河东不守了?”范雎大是惊讶。 “范叔啊,”白起重重一声叹息,“公乃纵横捭阖之大才,如何也懵懂了?我军新败。目下举国只有二十余万大军,九原五万、陇西两万不能动,东路只有十余万步骑了。河内河东,纵横千里,联军四十余万,我十万大军岂非疲于奔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白起统军,又能如何?如今之计,只有放弃河内河东。尽速退防函谷关。而后分化六国,待兵势蓄成再相机东出。岂有他哉!” “武安君,范叔何尝不是此意也!”范雎喟然一叹,骤然打住了。 “果真如此,范叔为何不力争秦王定策?”白起大是困『惑』,“长平战后,秦王不纳我言,然对丞相还是一如既往也!” 范雎默然片刻,石雕一般突然道:“武安君只说,能否奉君命出战?”
“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白起冷冷一笑,“但要老夫,便是与六国联军大战了。白起死,不足惜也!然则,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 “武安君,告辞了。”范雎一躬,扬长去了。 接范雎回报,秦昭王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他看来,只要白起出战,六国联军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定然一举战胜立威。两次攻赵,你白起拒绝统兵还则罢了,毕竟是长平班师本王也是错了。然则,如今六国合纵来攻,大秦国难当头,你白起祖祖辈辈老秦人,一世为将,此时拒绝王命分明便是于国不忠,是大大悖逆,若不惩治,国何以堪?片刻思忖,秦昭王召来长史,咬牙切齿地嘣出了一道紧急王书:“罢黜白起一切职爵,贬为军卒,流徙阴密阴密,春秋有阴密国,战国为秦荒僻之地,今甘肃灵台西南。。” 王书是宫中最老的内侍总管带着二十名甲士来颁行的。甲士站在那片如同校军场一般的庭院里,不抬头也不说话,全然一片木桩。老内侍只将王书递给抱病出迎地白起,说了声,武安君自个看了,也木然站着不动了。白起看得一眼,淡淡笑着一拱手:“老总管回复秦王,白起领书。”正在这时荆梅赶来,见情势有异,接过了白起手中王书,一看之下脸『色』苍白,愣怔片刻一咬牙问道:“老总事,秦王可曾限定日期?”老内侍摇摇头。荆梅道:“烦请转报秦王:白起自长平班师回来,寒热无定,来年开春赴刑如何?”老内侍道:“老朽定然如实禀报。武……保重,老朽去了。”转身匆匆去了。甲士们围过来对着白起深深一躬,也悄悄走了。 庭院里顿时静得幽谷一般。 “把官仆使女退回去,给每人带些金钱,你我用不上。”白起平静得出奇,见荆梅咬着嘴唇不说话,又道,“还是早走的好,刚入冬。我撑持得住。” “不!”荆梅摇头,“我就不信,他还当真不教你过一个冬天?” 白起淡淡地笑了:“看看,事到临头,还是你看不开。” 荆梅大袖在脸上一抹,气恨恨笑了:“也好,阴密有河谷,有草地。我保你比在这石板府邸逍遥自在。走,该吃『药』了。”扶住白起进了寝室。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几件该安置的事说完,两人便没有了话说。白起只对着那半人高的铜灯发愣,荆梅却只怔怔地看着白起。听着更鼓一点点打去,偌大寝室入定一般。白起素来寡言,遇到大事更是不想透不说。荆梅则是深知白起此时之痛楚,不知道该说甚好。二十多年来。她与白起实际相处的岁月加起来还不到一年,如此长夜对坐,更是绝无仅有。 说起来,荆梅也是文武兼通的墨家弟子,本当游历天下做苦行救世的名士。可她却不能忘怀少年时光与白起共同酿成地一片深情。终是做了白起地妻子。白起经年不在咸阳,荆梅曾经最想要的,是生几个孩子,使这深阔的府邸活泛一些。可偏偏没有。荆梅便沮丧起来。可白起却全然不在意,反倒是拍着荆梅难得地呵呵笑着:“没儿没女全在我。斩首太多,杀气太重,上天能教你有儿女了?”荆梅顿时生气:“自己不沾家,怪上天甚个来由?你只说,这木榻你睡热乎过没有!”也是忒煞怪了,白起素来不苟言笑军中朝堂人人敬畏,偏偏是对荆梅永远没有脾气。荆梅尚在兀自生气。白起却已经呼呼大睡了。看着白起一脸的疲惫,荆梅还能说甚?久而久之,荆梅也习惯了,好在宣太后在世时,总是时不时召她进宫说话消遣。那说话,实则是让荆梅给她讲说天下诸子的学问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