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女再见 (第2/2页)
,面与面相对,没有半分尴尬。 当年的元祐帝风流俊美,如今蓄上胡须,变化不大,却更显得英武不凡。 实在是太像了。元祐帝差点不敢相信,坐在面前的是他怀疑了十三年的亲生骨rou。 茂生也再一次发出惊叹,上次在长极殿见到时他已被震慑。忆及从前的宫廷旧事,茂生不禁老泪纵横,频频举袖拭泪。真好,少君总算平安成人了。 “明玉,你和覃咲的婚事,为父惭愧,当初的决定让为父后悔至今。”元祐帝缓缓说道,眼中清楚地映着元灵均的模样。 触碰到父亲震惊又带着欣喜的目光,元灵均怔住了,身体僵住了一般。她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但父亲却在此时提起这件事,而且是向她致歉。 这个被父亲戳中隐痛的女孩紧紧咬着唇,藏在袖中的手也激动地颤栗着。 “覃咲是病故的,不关君父的事。”忍住要流泪的冲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为父知道……”但让一个尚且不满十四岁的女儿失去丈夫,却是作为父亲不可推却的责任。 皇室子女的婚姻是巩固政权最大的筹算,联姻,和亲,下嫁世族……当晋国陷入乱世的漩涡,帝国军队年迈体残,年轻兵力不足,需要女人繁衍男丁抵御贼寇外敌,作为被迫成年的皇女,元灵均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以十二岁幼龄和覃咲结为夫妻,而仅相差两月的陶公主却置身事外。 整整一年来,夫妻不合之事在年少的元灵均心中留下了重重阴影,以及对皇帝父亲为巩固君权利用自己而心生怼恨,因此她再也不愿入临安。 然而……父女互相厌憎对方的行为,那么今日相见时的情难自禁又是为哪般? 内侍奉来的茶水,缓缓斟上两盏,袅袅的水雾直入青空,透过淡薄的茶雾轻烟,少女的脸稚嫩圆润,如同婴孩,但大致轮廓已经清晰呈现。
如果让这对父女站在一起,别人就会发现,元灵均的相貌有七分随元祐帝。这不是明摆的真相吗? 当年茂生就有这样的预知,他对元祐帝说过:“众主之中,无论性情还是容貌,唯有少君最肖陛下,将来恐怕再无第二人可比肩。” 一语成谶,不仅容貌,连秉性都如出一辙。 “公主府叫连楹的小男孩君父要怎样安排,不如由我来抚养吧?”元灵均没有发现父亲的失神。 “连楹是?” 水阁旁的翠色筠竹摇摆生姿,竹叶哗啦啦落下来,一部分吹到木榻上,元祐帝拾起一片叶子握在掌心。人生不正如秋天的树叶吗?迟早埋入黄土,君权和皇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还有什么放不下。 “他呀……”他记起来了,是令宴收养的连氏遗孤:“连楹有自己的归宿,令宴无子,他就以少主人的身份继承公主府,至于你……你不合适,开春后你就满十四了,新的一年会有不同的春天,为父期望你的第二次婚姻能获得新生。毕竟,是你执意选择的。” 元灵均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附近的走廊上响起环佩的摇动声,越来越近,在萧瑟的秋天显得无比动听。 回过神来的元灵均终于笑了,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在竭力控制大笑。 连茂生也抬起袖子掩住笑意。陛下竟也有这种感悟,实在是难得。 “元灵均,你是在嘲笑父亲老了吗?”元祐帝的脸咻地红了,故作出凶狠的模样瞪视着二人。 茂生赶紧抬起袖子请罪:“陛下息怒!” “哼!都是让你惯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们岂敢嘲笑君父,君父可是万万岁,即便是老人家,那也是强壮的老人嘛。” 元灵均越过父亲的肩,看见对面的画廊上有一列仪仗朝这边逶迤而来。 “是皇后和春闱。”茂生道。 元祐帝朝走廊方向瞥了一眼,慢慢收回视线:“嗯,看见了。元灵均,你来说说,在天官县农役半年,可有什么深切的体会,或者说你又积攒了多少牢sao要向为父宣泄。”把竹叶丢进茶杯,等竹叶完全侵入水中他才执杯品茗。 “君父想方设法地让我体会耕种之苦,但我从中得到更多的是寄身于山水之间的乐趣。君父的抱负是让百姓远离战火,享受盛世太平,这是君父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但对我而言不是。父亲大人,您盼望我成器的期望要落空了,我不会因为身在皇室就要做出牺牲给朝臣做表率。乱世要吃苦,也要及时行乐,如果人生下来是为了遭受世道之苦,而失去了笑颜,那有什么意义呢,我厌倦这样的人世,宁愿作一介农人,耕种让我发掘了乐趣的土地。” 说完,元灵均带笑的眸中闪过一丝倨傲。皇后和太女在她的注视下已经走完了台阶,大概在通往此处的小径上,四周浓密的草木恰好遮住了她们的身影。 “所以,你与世俗对抗,处处与为父作对,是故意给君父找麻烦,令君父为难?”女儿的不受教让人头疼。元祐帝抚着胡须,“这番见解倒有意思……听说最近两年你学会了击缶,膳后为父与你切磋一下技艺如何?” “好啊,君父可是国中击缶的能手,请手下留情。” “挨打的时候再说这句,或许可以从轻责罚。” “哦!臣只是客套而已,未必会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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