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争执 (第2/2页)
的“噼啪”声,混着锅铲相撞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动听悦耳。 苏州觉得自己的胃都要抽搐了,他终是没能忍住,叫了走在前面的师父一声。 师父的脚步一顿,回过身来,见苏州停在原地不动,眉头便不悦地皱起,“有事?” 苏州不答话。 师父便折了回来,大概是嗅到那股香味,便问道,“想吃?” 苏州点头,又乖巧地摇头。 师父难得一笑,“唱戏人吃不得这些。” 苏州点头,又默然跟着师父走路了。 师父却停在一处摊前,苏州慢腾腾跟了上来。 师父道,“坐吧。” 苏州犹豫了会儿,提着心坐了。 伙计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过来了,“二位吃点什么?” 师父要了一笼包子和一碗粥,他自己却不吃,只是看着苏州吃。 苏州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不吃么?” 师父沉默地摇头。 苏州“哦”了一声后便继续喝粥了。 师父忽然问他,“嗓子怎么样?” 苏州的眸动了一动,唱戏人的嗓子,最不宜长时间发声。 “……没事。” 师父重重叹气,“有些事,你以后就懂了。” 苏州点头,他不想去想什么以后。 吃完了饭,师父付过账,便带着苏州匆忙赶路了。 苏州问,“师父,为什么要去他们家,唱戏给他们家谁听?” “唱戏是假,做戏是真。”师父含糊地答了一句。
苏州又“哦”了一声,“那位张先生今日会来么?” 师父大步流星,“那谁说得准。”顿了顿,又道,“他若是来,那才叫好,正好把你引荐给他。你啊,离成角儿,也就不远咯!” 苏州却不想成什么大名,“师父,唱戏是唱给自己,还是唱给别人?” “如果单是为了自己听,就不必浓墨重彩登台了。”师父意味深长地回答。 “可我不想唱给别人听。”苏州道。 师父却没有生气,“你是有天赋的,人都要懂得逼逼自己。” “那又能怎么样呢?” “你成全了你自个儿,成了大角儿,往潜了的说,你以后,就吃穿不愁了。” “跟着师父,我现在也吃穿不愁。”苏州如是道。 师父长叹,“朽木!我能养你多少年?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却要我一一教你么?” 苏州脚步一顿,“师父,难道我就一辈子都低贱地给人家唱戏?” 师父的大掌顷刻就要招呼,他想了想,终是压住了怒气,“孽徒!你自己都这样看待它,还要谁把唱戏一事看得高?” 苏州反问道,“你不是说五子最为低贱吗?” “你!”师父气结,一时间手都有些抖,“混账东西!人身份卑贱了可心不能贱!你今日如此看待这门行业,日后要人家怎么看你?” “大家不都是这么看的吗?”苏州到底是孩子,嘴上一点都不肯服输。 师父重重叹气,衣袖一甩,摇头道,“你却不晓得戏曲也是门学问!” 那重重一叹,犹如巨石一般,闷闷地压在了苏州的心头,在每个风雨迷凄的夜晚,在每个白雪压枝的清晨,在每个霜花凝结的年轮,它都沉重地,压在苏州的心上,令他喘息不得。 苏州缄默了一阵,又试探开口,“师父?” 师父却不理苏州,只是走自己的路。 苏州垂眸,静默地跟在师父后面。 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口,师父突然停了下来,苏州怯怯问道,“师父,你生气了?” 师父将头一摇,手指向其中一条路,一动也不动。 苏州暗了双眸。 师父道,“你走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佛。” 苏州低着头,一语不发。 “走吧,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你既然看不起这些,吃不得这些苦,也瞧不上那些角儿,那我也便不勉强你了,你去吧。” “师父……”苏州的嗓音沙哑。 师父道,“昨儿个让你唱那么久,将你嗓子弄成这般模样,是我的错。日后你也不用再唱了,也别再来找我了。” 苏州忽然抬眸,凝着冰霜的双眸沉静地看着师父,“师父,你不要我了。” “对,不要了。”师父狠下心道。 “好。”苏州咬唇,当即跪了下来,朝师父拜了几拜,“弟子不肖,枉费师父一番栽培。就此别过,保重。”说完起身,又揖了一揖,径直踏上了那条岔路,始终未曾回头。 师父花白的发在冷风中瑟瑟抖着,良久,他摇了摇头,直直超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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