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异族 (第2/2页)
气都被抽光了,他无力再继续跪着,颓然坐下,随即伏首在地,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反复出现。 ——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齐酎见高祖之庙乎! ——他的父亲与异族勾结了! …… 刘旦重新直起腰,目光投向始终沉默的汉使。 面对这位诸侯王的注视,年轻的汉使有些紧张了,他紧紧攥住手中的汉节,努力维持汉使应有的风度。 ——此时,他哪怕只是庶人,既然手持汉节,代表的便是大汉! 似乎是满意了使者的反应,刘旦微微勾起唇角,十分平静地说:“寡人有一言,望使者转告大司马大将军。” 汉使有些惊讶,却仍然点头:“仆敬听大王之言。” 刘旦点了点头,随即便收敛了唇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容,看着汉使,道:“既为汉臣,寡人服罪。寡人败矣,非畏大将军,亦非大将军之功!” 汉使不太明白这位诸侯王的意思,然而还是点了点头,将刘旦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汉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之后,刘旦便不再看他了。 转过身,扶起王后,刘旦十分郑重也十分平静地道:“此生得君为適,寡人之幸。” 燕王后的面容上犹带泪水,然而,听到刘旦此语,她仍然努力地露出一抹笑容,随即深深低头,虔诚地言道:“大王先行,望稍待,妾定不令大王久候。” “不必。”刘旦抬手按住王后的双唇,“寡人罪无可赦,君与诸子未必无赦。” 刘旦笑了笑:“霍子孟秉政,毕竟非君,对宗室当有宽赦之举,以显其忠。”
燕王后轻轻拉下夫君的手,以双手覆住,低声道:“赦与否,于妾皆无差矣。诸子皆已冠,无须妾忧。况大王前已许妾相随。” 刘旦欲言又止,终究说不出什么劝止之言来。 握了握王后的手,刘旦看向殿中的姬妾,对她们道:“虽有前言,尔等亦不必勉强。” 听到此言,诸姬妾的神色不一,有一些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有一些显出茫然犹豫之色,还有一些则是当即失声痛哭。 华容夫人叩首而言:“大王何出此言,可随大王而去,妾之幸哉!” 刘旦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刘旦缓缓地松开了王后的手,转头看向汉使,随即笑了:“寡人予使者方便。” 汉使一愣,觉得这位诸侯王的话总是难解。 然而,刘旦紧接着的动作便让这位年轻使者大惊失色。 “大王!”汉使不由惊呼。 “大王!”殿中诸人同样惊呼。 刘贤离刘旦最近,刚要起身就被刘庆一把抱住。 “放开我!” 刘贤猛烈地挣扎,差一点儿就要挣开的时候,刘建也冲了过来,挡在他面前,一把拦住他,刘庆随即又抱紧了他。 “放开我!”刘贤双目尽赤,冲着两位兄大吼。 “闭嘴!”刘建同样红着眼大吼。 刘建毕竟是长兄,是太子,多年的积威让刘贤不由就噤声不语了。 双手狠狠地攥紧少弟的双臂,刘建闭上眼,闷声而言:“那是阿翁的决定!” “不!”刘贤大喊着痛哭,却没有再用力挣开两位兄长的手。 刘庆慢慢松开一只手,抬起,挡在刘贤的眼前,自己也闭上眼睛:“不要看!” ——他们的父亲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 ——自绞! 刘旦是用自己长二丈一尺的盩绶自绞的。 随后是燕王后。 在解开刘旦颈上缠绕的盩绶之后,燕王后细心地给自己的夫君整理了妆容,甚至将盩绶的每一采都捋平了,让佩绶服贴地摊在衣裳上。 刘建与几个弟弟跪在床前,低头痛苦,当宫人的惊呼声响起时,刘建才发现母亲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了。 ——是毒。 “阿母!”刘建慌张地扑到母亲面前。 他没有想到母亲会这么快就追随父亲而去。 燕王后想微笑,想安抚儿子,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是妇人,不懂利害,但是,她是母亲,她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活……下……去……”三个字说完,燕王后的唇角便缓缓流下一抹血渍。 ——燕国流的血越多,她的孩子便应该越安全…… ****** 元凤元年十年,燕王刘旦自杀,后夫人随旦自杀者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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