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记忆 (第2/2页)
,反正我们家很穷,印象里,我从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了大伯家jiejie换下来的旧衣服穿。 “对了,我还有一个大伯,不过他在东北林场工作,我从没见过他。听说我大伯娘是东北人,他在那边落户成了正式职工,听说回一次老家要花好多钱,所以他们从不回家。 “我和jiejie的出生让奶奶很失望,因为大伯夫妇是双职工,已经有独生女了,国家政策不允许生二胎,他们也不敢生。于是,我奶奶就把全部希望放在了我爸这边。 “没想到,我娘头胎就生了女孩,而且一生就是俩丫头片子,气得我奶奶把家里的钱划拉划拉,买了一张车票就上东北找我大伯去了。我姥姥早些年就不在了,我奶一走,都没人给我娘伺候月子。 “我娘是个标准的农村妇女,老实得吓人。她会种庄稼,会做家务,会拨弄孩子,就是笨嘴拙腮地不会说话。她看奶奶脸色变了,就跟自己做了错事一样一声也不敢吱。 “奶奶生气一走了之不管她,听说我娘在月子里什么都得自己弄。那些都还好说,犹为可恨的是,我奶怕我娘趁她不在偷吃家里的细粮,临走时,竟然把家里盛白面的小缸里插上了做记号的小草棍儿……” 尤佳摸了一把眼泪,苦笑着说:“听说我奶对我娘还真是不好,这会儿想起来,我心里还是酸酸的……” 尤佳抽了抽鼻子,接着说:“过了大约一年半,大伯来信说,我奶奶去世了。大伯还说人死如灯灭,为了节约,就不来回倒腾了,暂时就把我奶的骨灰盒放在他那边存放。不过我爹认死理,他死活不同意,坚持要让我奶落叶归根。据说,他因此跟我大伯在电话里都吵起来了。
“最后,大伯说要迁骨灰他不反对,不过他没钱。于是我爹就四处借钱,好不容易筹集到来回的路费,去东北把我奶奶的骨灰运回了老茔,跟我爷爷合葬在一起了。 “为了这事,我娘嘴上不说,心里很生气。因为我爹为此拉下的饥荒,我们家整整打了三年才全部还清。而且还跟我大伯家把关系闹僵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叫我爹这一弄,大伯娘再也不给我们往回寄堂姐的旧衣服了,我家也更穷了。我们家冬天的棉裤都是靠到套着两条单裤子根本不能御寒了的时候才做,也就是从我们身上把单裤子统统剥下来,在两条单裤中间夹上棉花。 “我还记得,我娘都是在吃过晚饭以后才开始做这营生的。说实话,她也只能晚上做,因为她给我们做棉裤的时候,我们出门就没得裤子穿了。 “母亲总是先把带着我们体温的单裤子洗好,然后使劲拧掉水,再铺进大锅里,用小火烘干,最后续上棉花做成棉裤。这几道工序的时间安排非常紧凑,一切忙完基本上鸡就叫三遍了。 “母亲一宿不睡,第二天我们姐弟就有暖和的棉裤穿了。若是气温偶尔反常,天热我们也没得换。特别是那时候年岁小,一个个都爱作,一出汗,我就感觉浑身都是蚂蚁在爬,那热燥燥的滋味,其实也挺不好受的。” 尤佳活动了一下身体,皮rou蹭了蹭衣服,似乎她身上又痒将起来。 “表哥,记得我那时候特别听话。衣服穿得最破,干活干得最多,家里的活儿,我很小就能搞。比如扫院子、烧火、刷碗、煮地瓜、割草…… “因为我发现只要我勤快,就能得到我娘的夸奖,说我懂事啥的。为了让母亲高兴,我七、八岁就能自己和面调馅包包子,做地瓜面的面条子…… “老人们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一点都不假。就因为我听话,所以,我不得不处处让着jiejie跟弟弟,后来,连我的爹娘都开始忽视我的合法权利了。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分压岁钱也都少给我,给jiejie、弟弟两毛,我就是一毛,有时候还给我五分。” “许多时候,我都在偷偷想心事儿,老想是不是我才是爹娘收养回来的那个孩子……” 尤佳说到这儿,一直默默倾听的蓝山站了起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停下来问:“佳佳,那你知道自己原先叫什么吗?” 尤佳点点头:“知道。其实我不叫尤佳,表哥,我姓陈,根本就不是你所谓的亲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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