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波及 (第2/2页)

等婆婆mama的无聊事，他从前只要听见半句，立即就掩耳疾走。他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酒酣耳热之余，便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什么讲个故事听听，兔哥哥、狼婆婆的，那真是奇谈了。

    然而一瞥眼间，见夜飘香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气，又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一个吧。”便道：“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就怕你会觉得不好听。”

    夜飘香喜上眉梢，道：“一定好听的，你快讲吧。”

    游进虽然答允了，真要他说故事，可实在说不上来，过了好一会，才道：“嗯，我说一个狼故事。众前，有一个老公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夜飘香接口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是？”游进道：“唉，这故事你听见过的？”夜飘香道：“这是中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不是书上写的故事。”

    游进沉吟道：“不是书上的，要是乡下的故事。好，我讲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给你听。

    “从前，山里有一家穷人家，爹爹和mama只有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到七岁时，身子已很高大，能帮着爹爹上山砍柴了。有一天，爹爹生了病，他们家里很穷，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可是爹爹的病一天天重起来，不吃药可不行，于是mama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鸡、一篓鸡蛋，拿到镇上去卖。”

    “母鸡和鸡蛋卖得了四钱银子，mama便去请大夫。可是那大夫说，山里路太远，不愿去看病，mama苦苦哀求他，那大夫总是摇头不允。mama跪下来求恳。那大夫说：‘到你山里穷人家去看病，没的惹了一身瘴气穷气。你四钱银子，又治得了什么病？’mama拉着他袍子的衣角，那大夫用力挣脱，不料mama拉得很紧，嗤的一声，袍子便撕破了一条长缝，那大夫大怒，将mama推倒在地下，又用力踢了她一脚，还拉住她要赔袍子，说这袍子是新缝的，值得二两银子。”

    夜飘香听他说到这里，轻声道：“这个大夫实央太可恶了。”

    游进仰头瞧着窗外慢慢暗将下来的暮色，缓缓说道：“那孩子陪在mama身边，见mama给人欺侮，便冲上前去，向那大夫又打又咬。但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力气，给那大夫抓了起来，掼到了大门外。mama忙奔到门外去看那孩子。那大夫怕那女子再来纠缠，便将大门关上了。孩子额头撞在石块上，流了很多血。mama怕事，不敢再在大夫门前逗留，便一路哭泣，拉着孩子的手，回家去了。”

    “那孩子经过一家铁店门前，见摊子上放着几把杀猪杀牛的尖刀。打铁师傅正在招呼客人买犁耙、锄头，忙得不可开交，那孩子便偷了一把尖刀，藏在身边，连mama也没瞧见。

    “到得家中，mama也不将这事说给爹爹听，生怕爹爹气恼，更增病势，要将那四钱银子，取出来交给爹爹，不料一摸怀中，银子却不见。”

    “mama又惊慌又奇怪，出去问儿子，只见孩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新刀，正在石头上磨，mama问他：‘刀子那里来的？’孩子不敢说是偷的，便撒谎道：‘是人家给的。’mama自然不信，这样一把尖头新刀，市集上总得卖钱半二钱银子，怎么会随便送给孩子？问他是谁送的，那孩子却又说不上来。mama叹了口气，说道：“孩子，爹爹mama穷，平日没能买什么玩意儿给你，当真委屈了你。你买了把刀子来玩，男孩子家，也没什么。多余的钱你给mama，爹爹有病，咱们买斤rou来煨汤给他喝。’那孩子一听，瞪着眼道：‘什么多余的钱？’mama道：咱们那四钱银子，你拿了去买了刀子，是不是？’那孩子急了，叫道：‘我没拿钱，我没拿钱。’mama闻言大怒，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抓过孩子就打，说着：“爹爹mama虽然没本事，但做人的志气一点不差，偷了便是偷了，mama不怪你，但是拿了钱不敢承认，却非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