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命若朝露 (第2/2页)
在熊熊烈焰中,那个声音尤为清晰,宛若一股清泉,浇灭全部是非曲折。 “曲生!曲生!你怎么啦?快说话呀!” 是云樗吗?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个疯子!你把曲生怎么了?”云樗冲上前,指着韩落瑛大声质问。 “哈哈哈!”韩落瑛仰起头,发出放肆的狂笑,“没怎么,我不过是启阵了而已。小娃娃,你看见了没,这就是心胜剑的威力,不用剑便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这个世上,最难测不过人心,最软弱亦不过人心,你的修习之路还长着哩,慢慢走吧!” “你——曲生!曲生!你回答我呀!”云樗惊惶地摇着他,“求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火在燃烧,熊熊烈焰充斥了他的眼球。 “臧害至亲之人,暴虐无情,你与那恶毒的郑庄公又有何分别?”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或是看不起你,我……这一次,是我不对,你杀了我吧……” “哼!你不会死,我会让你好好活着,亲眼看我如何力挽狂澜,逆转全局!” 韩妃伏倒在大殿冰冷的地上,几乎没了生息。长鱼酒忽然感到心一阵剧烈绞痛。 “落瑛,落瑛……” 倘若我们之间没有身份利害的纠缠,若你我都未曾生于王侯之家,倘若……倘若我们只是贫穷低贱的乡野农人,现在的我们,会不会很幸福?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样,我也就不会痛苦至此…… 他双眼一闭,失了重心,从那高耸的阴晋城楼上坠下。 “曲生——” “上乘神光,与形灭亡,此谓照旷。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万物复归于真情,混同玄冥……”
“谁?谁在说话?” “季挥,十五连卫兵,二十二岁,安邑人。卢秉汶,九连左骖军,三十岁,大梁人。叔山平,三十七连骑兵,四十二岁,安邑人……” “噼啪!” 炭火在空中飞溅,帐里暖融融的,舒服极了。迷迷糊糊间,长鱼酒睁开了眼。 云樗靠在床头,一脸疲倦。 “云樗……”他轻声唤道。 “曲生,你,你醒了?”一丝喜色爬上他的眉梢,云樗如同一只小狐狸般趴了过来,趴在长鱼酒身侧,“你怎么又突然晕倒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正午,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和上次一样!哦对了,昨天晚上又开始下雪了,下得很大很大。” 又下雪了么…… “我记得我从城楼摔下去了,后来是你救了我吗?” “是啊!这你可要感谢我的葛蔓了,是它救了你的!亏你当时还说要把它割断的来着……哼哼!快跟我的葛大爷道歉!” “抱歉,得罪了。” 云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记得你当时忽然一闭眼就摔了下来,我都吓懵了,你……你当时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心口很疼吗?” “放心,我没事了。”长鱼酒虚弱一笑,伸出手,想要捏捏云樗的小脸蛋,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诶!你别动了。你受了重伤,还是好好休息吧。” 长鱼酒摇摇头,道:“我没受伤,我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云樗怒了,“谁要听你说这句话?你一定要自己扛下所有事吗?可事实上你又扛不下!” 他旋即又叹了口气,柔声道:“你的身体虽未受伤,但你的精神受了不小的创伤。心胜剑乃道家三绝,威力不小,眼下你需要静养。在此期间,就别乱摸乱动了。” 长鱼酒神色黯了一下,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徐徐转过头来,目光飘忽不定,低声问道:“云樗……这一次,死了多少人?” “呃……什么?你说封火桥一仗吗……”他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小声道,“二万二,差不多一半。” 封火桥一仗,派出去四万五,死了二万二,魏军尚存人马不足六万。 营帐里死一般寂静。 “梁舆,八连卫兵,十七岁,魏县人。彭稽,三十二连骑兵,二十七岁,毕城人……” 云樗低着头,神色凄凉萧索,“曲生……你,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大家都有过失……” “外面是在统计阵亡将士的名姓么?”长鱼酒打断道。 云樗轻轻点了点头,强颜欢笑。 “吴起呢?”长鱼酒又问。 云樗摇摇头,“大概也在外面吧。” “我要去找他!” “不行!曲生,你受了重伤,需要静养!” 长鱼酒不由分说,挣扎着从榻上爬起身,匆匆穿戴,旋风般冲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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