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荒唐 (第2/2页)
我觉得她对我们说了谎,只是我们当时头脑都很热,尤其是你,情绪波动很大,根本不可能进行冷静思考,因而没能发现她字句间的破绽。昨天夜里我将她说过的话又细细想了一遍,这才发现了问题。” “她骗了我们?她骗了我们……”长鱼酒低声念叨着,仿佛入了魔一般,“她竟然,又骗了我……” “所以方才我问你,韩妃是否曾与道家有过牵连。我推测她兴许自打很久以前,便已开启了自己的习武之路,七岁,五岁,甚至两三岁,便已开始淬体、筑基、调息、修心,开始修炼心胜剑这套心法,只是不知她的领路人究竟是谁。会是她口中的画镜夫人吗?或许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她隐瞒了这一切,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弱女子。” “不可能的!”长鱼酒斩钉截铁地否定道,“这绝不可能!习没习武我能看不出?那时的落瑛根本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身上没有一丝习武痕迹!我俩乃是夫妻,本应亲密无间,对于这种事情,她根本无须对我有所隐瞒,更没有必要欺骗我!” 他红着眼,情绪激动。 “或许她自始至终都未曾对你付出过真心呢?或许从头到尾,她都骗了你呢?你如何有把握说这样的话?世事无常,世情如霜,唯有人心难测。对人心这样东西,你又了解多少呢?”云樗侧着脑袋看向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师傅曾教导我,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一个人,却不能相信他的全部。人都有秘密,没有人愿意赤身裸体曝露于他人面前,于是古人用树叶遮羞,今人又制出了葛衣、锦袍,穿在身上遮羞。这并非是因为人虚伪或是不真诚的本性,只因他所保留的那些东西,让他在人前并不感到那么得卑微,让他有安全自在的感觉,你可以不赞成道家,但这道理你断然无法否认!” 云樗忽然变得很深刻,深刻得不像原来的他。 “安全?自在?可当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确实有被欺骗的感觉。”长鱼酒冷声道,“你是说,她为了在我面前显得不那么卑微,故而隐藏了自己习武的秘密?太荒唐了,我不信!这绝无可能!我在想……或许她说的真是实话呢?这世上的很多事,不是凭你主观臆断便可得而知之。”
“我知道!”云樗激动地反驳道,“可你不觉得荒唐吗?在她的叙述里,画镜夫人的出场简直莫名其妙。方才还在熊熊大火中,一会儿又在水边醒来,前后毫无因果联系可言。哎,人家前辈好端端的,怎会去王宫游历?还恰好碰见你在宫殿里被烧得半死不活?醒醒吧!这个故事太荒唐了!你是何人,也值得画镜前辈出手相救?” 他望着飘入帐中的白雪,接着道:“我相信凡事皆有因果,正如五行相生相克,彼此间存在一定联系。你若觉得她说的是实话,要不就是她曾与道家有过不浅的渊源,令身在高位如画镜前辈如此器重,要不就是韩家与道家有过牵连,韩家有人在宗派内占有一席之地,拥有一定话语权,要不就是……那场火……” 似乎明显惊惶了一下,云樗忽然噤了口,仿佛噎住了一般,竟闭口不说下去了。 “就是什么?”长鱼酒盯着他的双眼,急切地问道,“那场火?你想到什么了?” “嗯……没什么。”云樗摇了摇头,神色疲惫,“我乏了,先去睡了。” 长鱼酒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即缓缓叹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你已经想得够多的了,去睡个好觉吧。” 风冷,雪冷,一切都冷。 长鱼酒望着帐外的落雪,忽然就想起了儿时的冬日,温柔的母妃总会未他哼歌,陪他一起看窗外飘落的雪花,母子二人依偎在寒冷的宫殿里,共渡漫漫冬夜。他犹记得长鱼氏总用复杂的眼神看他,这其间蕴含的情绪,他至今不懂。 “酒儿,你知道吗,你与别人不同,因为你身上的担子很沉重。母妃真的很想帮你一同分担,却真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跟别人不同?”公子俱酒仰起头,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长鱼氏。 “你的眼睛里有两个瞳孔,你从你父王那儿得到了公子重耳的血脉,却同时意味着要失去更多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眨巴着眼睛,疑惑道。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的孩子,兴许只有经受过这些苦难,你方能真正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今时今日,外头依旧是茫茫风雪,却没了昔人的笑颜。 斜日西沉,月亮爬上树梢,雪一个劲地下,不曾停止过。 长鱼酒傍在火炉边,感受炉火发出的微微暖意,听着“劈劈啪啪”声,望着帘外的风雪,恍惚间竟觉朦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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