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焉得萱草 (第2/2页)
“哼!这种鬼话,留着跟其他女人说吧,我才不信这个邪!”桑柔冷哼一声,不悦道,“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不喜欢等待。他遇到麻烦了,我希望能够帮助他,与他并肩作战。” “可事实上你的希望是空的,不是吗?”素萱娘悠闲地品着香茗,娇笑道,“眼下除了待在城里,你别无任何选择。继而你会发现,不管你有多爱么他、在意他,很多事情你也只得默默站在他身后,凝望他的背影,却永远无法站在他身边,与他携手作战。” “我不相信!”桑柔咬唇道,“这一次我没能陪在他身边,只因女子参军多有不便,但往后他若再遇到大风大浪,不管这风浪多汹涌多猛烈,我都会陪他去闯!我绝不甘心只是一辈子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他远去的背影,我想要陪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素萱娘低下头,黯然敛眸道:“这一次你做不到,往后也做不到,小meimei。我便是经历了太多所谓的‘这一次’,方才领悟到在这个男人当道的天下,我除了认命地等待,别无选择。有时想想,自己虽流落风尘,身份低贱,却比寻常女子不知要好上多少,至少……我还可以不受男人支配,随心所欲地活着。” “不!”桑柔一撩头发,将发梢上的积雪簌簌抖去,“正因为这世上的女人太懦弱,甘于被动,甘于等待,才会认命地被动,认命地等待。说到底,是女人自己困住了自己,你明白吗?这就好比木匠在雕刻出一座羚羊木雕前,心中总是存在一只羚羊的模样。尘世就像一面铜镜,充满各种暗示,你相信自己是怎样的人,你就会在镜子里看到怎样的自己。女人倘若相信,自己注定一辈子蜷缩在精巧的阁楼里,那她就真的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
她望向窗外飘零的雪花,神情坚定。 素萱娘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继而又端起香茶,细细品啜。 “我也曾如你这般幻想过,能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执子之手共度难关。直到后来我方才意识到,有些人野心太大,一辈子都抓不住,也就只能多瞅他两眼,权当作是个念想。乱世中的女人就像无根的浮萍,能有个安身之所便万分感激了,还当存有何种妄想呢?” 雪落在梅花上,静谧无声,但闻幽幽馨香。 桑柔翩然一笑,仰靠在窗棂边轻声道:“可我并不会安稳,不是吗?他不在身边的那些时日,我一刻也不会感到安宁,他不在的那些地方,永远都不是我的安身之所。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不怕粉身碎骨,但求一世安心,你说呢?” 素萱娘盯着茶盏,沉默不语。许久,她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桑柔蹙眉道,“只有这样,才算得上为自己活过了,不是吗?” “是啊,你说的不错。”素萱娘笑道,“人在未入世修行以前,有些想法倒是意外地清明,可当他们滚进尘世的泥潭里去了后,竟又渐渐将这些想法淡忘了,于是他们沦落成了没有想法的庸人。怪他们自己!你很有勇气,这勇气不是乡野莽夫的,希望你能好好保存这份勇气,别让它跟雪一样化了。” “谢谢,我会的。”桑柔平静地应道。 “不过小meimei,还是奉劝你一句,这个天下男人当道,女人充其量不过是点缀品,是戏台上的小角儿,在史书上留不下一笔墨迹。小meimei你太倔了,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有时候恬淡些,安于生活,倒也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多谢奉劝!”桑柔重新转过身去,趴在窗棂上欣赏雪景,“可我不怕受伤。” 她接住一片雪花,用力握在掌心:“我怕的不过是失去他。” 素萱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桑柔高挑纤瘦的背影,眼波流转间思绪纷飞。 “给我弹首曲子吧。”桑柔道,“你不是琴弹得很好吗?这禹王城沉闷得快要窒息了,不如你弹首曲子给我解解闷?” 素萱娘讶异了一下,挑眉轻笑,“按规矩说,你一没给钱,二又不是这里的客人,我自然没有必要弹给你听,不过今日凑巧,我心里也挺闷的,便宜你喽!想听什么?” “你们中原的曲子我不太熟,随你弹什么。” 素萱娘笑了笑,将琴摆好,随即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指将琴弦拨动如飞。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萱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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