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樽记_第一百五十七章 苍山血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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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苍山血泪 (第2/2页)

时,血水已经没过小腿肚。空气里弥漫着nongnong的血腥味,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中死去,尸身的腐臭味一直飘到几丈开外处,令人一阵作呕。

    血漫进了精致华丽的楚国宫殿,冲走了随风摇曳的明亮风灯,冲走了翡翠羽毛织成的帷帐,五色珠帘在狂风中无力飘摇,王座剧烈地震颤,几欲翻转过去。

    精美雕刻的案几在血水中剧烈晃动,与之一同晃动的,是摆放在案几上的玉璧——洁白无瑕,晶莹通透,在血红的月光下泛着淡而柔和的清光,光影斑驳,美得让人心醉。

    是卞和怀揣的那块玉吗?

    血漫了上来,“哗啦”一声惊天巨响,大殿正中巨大而坚实的王座被血冲走了,只留下一个苍白的大窟窿。

    玉璧已半身浸入水中,它拼尽全力挣扎着,仿佛一个落水的美人在疾声呼救。可是并没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声,更不会有人来救她。

    长鱼酒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无边的血海之中。

    “不——”他嘶声大喊着,拼尽全力想要将那玉璧打捞起来。

    “曲生!曲生!”

    长鱼酒陡然惊醒,发现自己正两手紧攥着云樗的袖子,几乎要将那衣料扯破了。

    桑柔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他。

    “又做噩梦了?”她柔声问道。

    长鱼酒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究竟梦到什么了,怎么出这么多冷汗?”云樗忙不迭地打理被长鱼酒弄乱了的衣衫,小声埋怨道,“你刚才可差点把我的衣服都扯坏了呢!”

    长鱼酒依旧沉默。

    桑柔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轻轻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云樗踌躇了片刻,道:“你明明是记得这个梦的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或许说出来了,你会感觉好受些。”

    长鱼酒摇摇头,道:“说出来,你们都不会好受。”

    桑柔沉默了许久,道:“可我们毕竟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难受。”

    “是啊。”云樗道,“如果我们能为你分担些痛苦,那我们宁愿心里不好受。”

    长鱼酒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痛地叹了口气。

    桑柔叹道:“你还是不愿说。”

    长鱼酒道:“是。”

    桑柔道:“你总是这副德行,从来都把痛苦和担忧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独自承受。你以为你这是在保护我们吗?不,这只会让你自己陷入到更孤独更封闭的境地。”

    云樗轻轻扯了扯她,无奈地摇摇头,“桑柔,算了,别说了……”

    桑柔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着急啊……既然他不愿说出来,那我也无计可施。”

    “只是个梦罢了。”云樗小声安慰道,“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是啊,只是个梦罢了。”桑柔强颜欢笑道,“可梦其实就是现实的另一面,不是吗?就好像照镜子一样,梦就是现实在铜镜中的映象。”

    马车里顿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只听见隆隆马蹄声和滚滚车轮声从外头传来,在寂静的车厢内被无限放大。

    长鱼酒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窗外的景色早已变了模样。群山不再如原先那般冷硬光秃,山坡上铺满了绿油油的植被,岩石的线条愈加柔和起来,松软的泥土散发湿漉漉的馨香。这景致像极了九嶷山,却没有九嶷山那种神秘高雅的格调。

    长鱼酒忽然忆起了和桑柔坐在断崖上的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山风轻轻吹拂她秀丽的长发,日光洒落在他身上。那似乎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桑柔一眼,她闭着眼睛正在小憩,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在俏丽的脸颊上洒下一片阴影。她大概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吧。不过幸好,她还在这里,近在咫尺。只要她还在这里,一切就未曾改变。

    “眼下我们已经渡过淮水了。”云樗道,“南方和北方的景色果然有云泥之别。”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长鱼酒轻声问道。

    “已经入楚国地界了。”云樗小声答道,“商队正在赶赴郢都城的路途中,约莫还有三四天车程吧。”

    长鱼酒点了点头,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只有三四天了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从他心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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