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樽记_第一百七十三章 司命祭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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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司命祭舞 (第2/2页)

不暇。

    鼓声宛如雨点般密集,渲染出明快又紧张的氛围。在纷繁的鼓乐声里,桑柔忽然翻飞而起,用纯净甜美的嗓音高声念诵道: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余所为。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她展开双臂拥抱青天,仿佛真要乘着旋风扶摇直上,飞向九万里云端之上。

    “她现在是在请司命。”长鱼酒解释道。

    云樗有些不解地问道:“司命?司命是做什么的?”

    “司命就是掌管生死性命的,是人们非常敬畏的一个神,地位绝对不在东君日神之下。”

    云樗了然地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在这个战火纷飞、生死无常的年代里,死亡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但是人死后究竟会通往何方,就连伟大的哲人孔丘都三缄其口。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更加对这种未知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们分外关切并希望能探求出生命的奥秘和意义。司命神轮廓的出现,就是人们对这种探求的回答——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悄然主宰着每一个人的生死。

    太阳越升越高,恍然间仿佛司命神打开了九天的大门,乘上白马与旋风从天而降,握着生死大权,飞向芸芸众生所在的九州大地。灵衣飘飞,玉佩摆动,全身上下都隐没在迷人绚丽的光彩之中。

    那一刻,祭坛下的众人仿佛真的从她身上窥见了生的希望。但那渺小微弱的生机又转瞬而逝,被漫漫长夜所取代。她翩然一转身,又成了河边顽劣戏水的孩童,一双手看似胡乱地挥动着,好似掬起河水向外泼洒。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随着日光慢慢照亮郢都城郊,桑柔的舞姿变得愈发热烈起来,有如腾云驾雾乘风破浪,势如破竹百里之内无人能挡。

    乘坐水车以荷叶为盖,驾起飞龙疾行如梭,登上昆仑极目远眺,神思飞扬襟怀浩荡。顽劣的孩童带着美丽的姑娘们在黄河边玩了一整天,却依旧怅然留恋不返,直到见到那源远流长的河水,方才想起了遥远的故乡。

    “是河神。”长鱼酒轻声道。

    云樗愣了一下,道:“河伯吗?”

    “不错。”长鱼酒点了点头。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径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黄河涨起的景象是多么美丽啊!”思及道家经典传说,云樗不禁心生感慨。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三个好像又回到了空桑招魂节那一夜?”

    “是啊。”长鱼酒也有同感,“确实在某个时刻会有这样的错觉。”

    桑柔依旧在祭场上跳着优美的河神祭舞,长鱼酒和云樗在荒原另一边远远观望着,却忽然心生一种沧海桑田的唏嘘感慨。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夜依旧历历在目,鲜活得好像是昨日发生的,可转眼间,三个人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常听人言时间过得飞快、人这一生宛如白驹过隙,短暂得可怕,原来并非虚言妄语空xue来风。

    但实际上时间过得并不快,它给了每一个人公平均等的喘息余地,人这一生当然也不短暂,生命给每个人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当一个人身处于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挣扎着向前迈进时,他并不会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只有当他终于走完这一程,再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方才会有这种岁月飞逝的感慨。

    这一刻,长鱼酒只觉得时间快得不可思议。

    “春之兰兮秋之芷,长无绝兮终古。”

    祭坛上,桑柔一个翩然旋转,完美地结束了祭舞。天空中的浓云又开始缓缓地聚拢,先是聚成一块一块,然后是一大片一大片,最后将日光彻彻底底地遮蔽而去,大荒原上又恢复了一片阴沉,旷古悠长岁月里原本的那一点微光,现在全部都消失了。

    “云中君降世!”礼官扯着嗓子高喊道。

    天空中的浓云越聚越多,黑压压地积聚了一大片,黑云压城遮天蔽日,恍惚间仿佛真是云中君降世显灵。

    见此情此景,长鱼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场梦中的景象:楚宫上空阴云笼罩,腥风血雨蓄势待发,璧沉于血海之中不见踪迹。他一向相信梦境必然预示着什么。看样子不是个好兆头,长鱼酒瞬间神经紧绷。

    祭坛上,桑柔也缓缓抬起了头,于静默无声中仰望阴沉沉的灰色天穹。太阳刚才明明已经升起来了,这会儿怎么又消失了?大块的凝云宛如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死死笼罩在大荒原上,给人沉闷和压抑的感觉。

    这一刻,桑柔转向了肃立于祭坛正中央的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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