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涯两端,永不相干(下) (第2/2页)
晕了头。 他从未想象过生命还有这样的表现形式,这样繁华似锦,这样繁花如簇,这样带着一种磅礴的张扬之意。 于是他真的被震撼了。 落笔处,每一笔都带着赞叹,都带着仰视之意。 那是一种真正少年锐气忽然被折服的感慨,那是一种忽然意识到生命竟可以绚烂如斯的震撼…… 正如郑丹青所说的,念奴娇的确很幸运,毕竟这幅画是他原本临过许许多多遍的,怕是比张萱本人还要熟悉一些。 再加上看过那张真迹之后,郑丹青就一直隐约觉得会出问题,于是这几日不停的辛勤钻研真迹与仿品间笔法的些微差异,谁知如今,倒真的排上了用场。 伸出手指轻轻的揉着额头,郑丹青觉得有些疲惫。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养好,偏偏他们这一门的临仿,并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要讲究入境的。 入境就如同一场灵魂的置换,通过打坐与静心甚至参杂了一些西方的催眠之术,让临仿者在一个时间段之内,误以为自己就是作画者本人。 入境这种事情非比寻常,稍微有了些差池,临仿者在思绪上出现一些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这事情听来玄虚,却也并非不可能,师父就曾经跟他讲过自己这一门的前辈中,便有这样的人。只可惜一只生花妙笔,从此断了人间。 所以他们这一门除了书画的技巧之外,第二门重要的功课便是心性。 心性一定要素淡,一定要能够守得住,才能在日后的入境时,轻易不会遇到出不来的问题。
郑丹青天性就比较凉薄,再加上素来的经验,他已经能将入境把握的恰到好处,需要入境几分,他都是能把控的住的,一般来说,出不了什么事情。 只是现在这身体太过虚弱,腕力指力都是不够的。 他这几夜入境做临仿,一时也顾忌不上这些,力道都是实打实的往上用,以至于现在右手,连同整个右臂都在微微的痉挛颤抖着。 念奴娇方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郑丹青自己当然不会去说。 不过现在相比,右臂右手的不适感还是轻的,倒是头脑有些眩晕,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 写字作画最是耗费心血,这画准备的又匆忙,原本身体就没有养好,这时候隐约又有了些病发的征兆。 郑丹青深吸了几口气忍下,刚想再看一看画中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谁知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就吐了出来。 好在郑丹青反应的不慢,头一偏,这口血没有吐在画上,反而大半吐在了茶碗里。 “啧,好不容易备下的的隔夜茶。” 郑丹青淡淡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茶碗中搅了搅,又拿在烛光下去瞧。 面上微微露出一分喜色,郑丹青又将手指上的茶水在一张空白的绢布上抹了,拎起在烛光旁烤了烤,又透过烛光去瞧,却发现这颜色竟是恰到好处。 呵,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芦笙在这时候将备齐的东西送进了房间,敏感的闻到屋子里一股似有似无的血的腥甜味儿,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 借着烛光,芦笙又看到郑丹青面色十分苍白,忙道:“郑郎君,你身子不好,别陪着熬夜了。你要长香来,是为了给咱家娘子求神拜佛么?要不你还是早些睡吧,我来拜拜也就是了。” 郑丹青闻言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笑道:“没事,我一会儿忙完就睡了,你自己去忙吧。” 芦笙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去帮忙找画才是正经事情,这便应了下来,风风火火的去了。 看他离开,郑丹青去院子里把院门从里面锁了,又回到屋里将房门、窗户都关了起来。 月光夜风都被关在外面,郑丹青拿刷子蘸了茶水,开始不紧不慢的一点点刷在画的背后。 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所蘸的茶水一定要均匀的布满画卷,否则熏染之后,定然会一处颜色深一处颜色浅,那就假的难看了。 因为右臂右手有些脱力的缘故,他做的更加缓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缓一缓。 半张画刚刷下来,他就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 到了天边出现一片淡淡朝阳色的时候,郑丹青的茶水,才算是均匀涂满了整张画。 放下刷子,他又用指尖撵了一些盐粒,在记忆中的几个地方有霉点的地方一一点撒了一些。 靠墙坐着喘了一会儿气,郑丹青只觉得眼前黑的厉害,却又不得不继续。 用芦笙拿来的棉布稍加裁剪,沾了些水在口鼻处围了做口罩。 郑丹青将那二十只长香,一一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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