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邯郸风雅 (第3/3页)
亡赵之心不死,赵人沉溺酒rou声色?!愧不愧疚?!”
羞惭者有之,愧疚者有之,扫兴者有之,欢呼者也有之。 “秦人亡我之心不死,赵人爱国之心亦不灭。今日青云阁酒宴歌舞所得钱款全数捐入国库,以资军用。” 陆续有人响应,相邦的家丞府兵逐一问捐,爱惜羽毛之人不得不“慷慨解囊”。 谁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本来是花钱买开心,没想到变成破财消灾。 捐吧心疼,不捐就是不爱国,情势压人,人在屋檐下。 为了表彰捐资救国的贵人,谁捐了多少谁没捐都会被唱出来,所以越到后面数目越大。 “楚商顿弱,捐资一钱!楚商顿弱,捐资一钱!楚商顿弱,捐资一钱!” 家丞高喊三次,顿弱饮酒自若,依旧只给一枚钱,那家丞吐口唾沫往别处去了。 自这位锦衣绣裳的富商只给一钱之后,接下来的客人都捂紧腰包不再一掷千金。 清河见赵人这么爱国,也入乡随俗:“那我也捐了这玉,给我换点钱就行。” 此端一开,歌女、舞姬、乐师也纷纷褪下首饰来犒劳前军将士。 唯有冰蚕甩袖而去,将这一群爱国者的热情封在耳目之外。 富豪们贡献了足够份量的家资得以离开,清河也揣了一串钱告辞。 但是,这不符合郭开的游戏规则,“物尽其用”是赵国相邦的办事原则。 “跟我走,给你更多的钱。” “爷爷说人不能贪心。” “你无父无母,我抚养你。” “爷爷说他能抚养我。” “拿了我的钱,就要听我的话。” “爷爷说……嗯?那我退你钱!” “拿过我的钱,也要听我的话。” 脸大! 姑娘遇到不要脸的从来都会更不要脸,索性钱也不还立马开溜。 若是月黑风高还容她来去无痕,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她就是长出一双翅膀也难飞。 小东西被侍卫架回来的时候高喊着爷爷救命。 爷爷不知在哪里,正好让顿弱拣了一个与赵国相邦攀谈的机会。 他起身转到郭开面前,笑:“小妹顽劣,冲撞大人,还请恕罪。” 郭开把突然冒出来的人仔细打量,脑海里浮现一张肮脏血腥的脸。 十三年前,庞煖师徒合纵攻秦失败,只好回师攻下齐国饶安挽回颜面,但是一座饶安城不能弥补五国损失的兵力。庞煖自杀谢罪,两个徒弟都被赵国赶了出去。 当年郭开高坐车驾,亲眼见了顿弱抱着师父的尸体被轰出邯郸。 那时顿弱刚刚弱冠,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脸上两行泪,身上是恩师未凉透的血。 郭开对那一幕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不敢相信今日他衣锦荣归。 “楚商顿弱见过相邦。” 郭开并未答话,因为得等人话说完再决定要用何种语气回复。 顿弱也识趣:“在下周游列国行商,正有奇货待价而沽,故而想找相邦问路。不曾想小妹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她年岁尚幼,暂且饶过。” 请饶之礼是一双玉璧,相邦不禁莞尔一笑。 “既是你家小妹,我也有一件好事要同你商量。” “此事,我无法做主。” “谁能做主?” “她爷爷,也就是我师叔。” “烦请知会贵师叔。” “诺。” 风雅事毕,相邦回府,韩仓回宫。 韩仓车里载着新选的三位美人,相邦车上装着豪富的万金捐献。 两路车马正要启程,恰逢一尊立车路过,雨过天晴才罢又是一场风波。 车从王宫来,车主赵嘉是赵国长公子,当今赵王的兄长,曾经的赵国太子。 赵嘉被弟弟一句“多管闲事”伤到肝肠寸断,眼见财货美人不禁怒火中烧。 “相邦好雅兴。” “内忧外患,哪有雅兴?” “内有忧外有患,搜民脂刮民膏掠民女?!” “富人不义之财充前线军费,良家窈窕之女补后宫空虚。” “财有几分能入国库?后宫千人何谓空虚?” “财货半入国库,半入军中;后宫无主无嗣,既空且虚。” “待城破国亡,后宫有主无主又有何差别?” “长公子为何惦念着城破国亡,诅咒赵国?” “居安尚且思危,更何况如今国难当头!” “士浴血于前,王无嗣于后,国之大危!” “以国之危富君之家,好一个爱国之贼!” 郭开气得胡须颤抖双拳深握,剑拔弩张之时丰神俊秀的韩仓向赵嘉盈盈一拜。 “长公子息怒,我王多年无子,太后甚为焦急,这才命我甄选可心之人。相邦为筹措军饷耗尽心力,二位都是为国尽忠,何须争锋相对?” 赵嘉哑口,黯然放行。 清河一个机灵跳出来窜进赵嘉车驾,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想跟他们走。” 赵嘉见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只比他女儿稍长一点,不由得怒火复燃。 “纵然为王上物色后宫人选,也不能强人所难。” 韩仓微微一笑:“她本是愿意的,不知如何又不愿意了,既不愿意,便不愿意吧。” 三队车马于街口分道,寻路各自归去。 散罢一场喧嚣,顿弱问身旁的剑卫有何收获。 剑卫说没什么收获,就遇见一位故人,虚惊一场可惜不能相认。 顿弱摇头,再问对三人如何评价。 剑卫说:“郭开有谋,韩仓有术,赵嘉有勇。” 顿弱赞赏一回,木头还不算太笨,然则阅历太浅还是不能看到深层。 郭开善伪,韩仓善妒,赵嘉无谋。 “可以收网了。” “网?什么网?” “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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