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父亲 (第2/2页)

   张朔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尊严很重要，我的儿子。可是为了你，我愿意放弃尊严。”

    张朔那天一直哭着，哭着。最后他对自己的父亲说：“你不要求别人！我自己能考上！”

    最后张朔考上了。

    高中时，周日早上不上早自习，张朔跑去网吧打游戏了。张朔的父亲找到张朔后，没有责骂他，只是说了句：“早点去上课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看着父亲那日渐佝偻的身形，张朔那时候无比的恨自己。

    然后他再也没有去网吧了。

    ……

    张朔想起那一件件父亲为自己做的事情，想起父亲一次次为了自己低三下四的求别人时的场景，想起从没哭过的父亲因为自己的任性在自己面前哭泣时的样子……

    权侑莉颤抖着手按下了保存，结束了这次录制。心里对张朔又有了新的认识：能唱出这样的歌曲的男生，应该，不会是坏人吧。这一瞬间，她对张朔无比的好奇。

    收好手机，准备离去的侑莉，突然听见了……

    “咳咳，臭小子，奶奶病倒了居然唱给父亲的歌。（韩语）”张朔的奶奶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张朔赶忙上前扶住她，又惊又喜的说：“奶奶你醒了？！”

    侑莉的脑海里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张朔的奶奶为什么会说韩语呢？好奇怪啊？难道他奶奶是韩国人？”

    张朔扶起自己的奶奶，脸上还带着喜色，说道：“奶奶你病好了？”奶奶笑了笑，没说话，用韩语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好孙子，和奶奶再说几句韩语。”

    “好好好，”张朔语气慌乱的说着，他哪里还不明白，奶奶这分明是回光返照，抽噎着说道：“奶奶，你想说什么？”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握紧奶奶的双手，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奶奶，我就要成为燕大的硕士了。我马上就要赚大钱了。我写的论文被大家认可了。我……”

    奶奶静静的听着张朔这虽然语速快，但说的很磕巴的韩语。听张朔说完后，奶奶这才说道：“张朔，你看了那个U盘里的东西了吧。”张朔连连点头，奶奶笑了，灿烂的笑了，笑容中，依稀可见奶奶年轻时的风韵。笑着，凑到了张朔的耳边，奶奶轻声说道：“一定要记住，张朔，你要拿回你应当拥有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朔连连点头，似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急切的说道：“奶奶，再说几句，再说几句。我说说我这几天的经历，我……”

    奶奶打断了张朔的话，将手从张朔的手里抽出，说道：“奶奶累了，让奶奶休息会儿吧。”“奶奶！”张朔吼道。

    奶奶闭上了双眼。一直滴答滴答响着的仪器此时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张朔抱住奶奶，泣不成声。

    侑莉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天人永隔的场景实在是太富有冲击力了，一时间，侑莉竟像是丧失了意识似的，呆呆的看着病房内，抱着奶奶哭泣着的张朔。

    “快让开。”，侑莉被人推到了一边，定睛一看，一群医生和护士鱼贯冲进了病房。侑莉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在医生护士们都进病房里之后，她又凑到门口，向里面张望着。

    “这位家属，请让一下，病人只是心脏骤停，可以抢救过来的。”因为知道病人是中国籍的，所以派来了一个懂中文的护士，她正劝着抱着奶奶的张朔。

    “滚蛋！滚蛋！”张朔怒吼道：“我不管什么心脏骤停，奶奶说她要休息了，你们就不准再打扰她！”泪水伴着张朔的怒吼，流了出来。

    几个护士欲凑上前扯开张朔，张朔死死地抱住奶奶的身体，吼道：“滚啊！叫你们滚啊！该死的韩国棒子，听不懂中文啊！滚开啊！不要碰我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踹着意图靠近的医生护士。哭泣着的张朔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愤怒，守着自己即将逝世的亲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在这一刻，奶奶的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是他张朔的奶奶而已。

    主治医师看着状若疯魔的张朔，对一旁的护士吩咐道：“给他打一针安定。”护士正欲答应，刚刚那个听得懂中文的护士小声说道：“既然病人家属这么要求，我们就不要管了吧。毕竟病人的器官基本上都快衰竭了，抢救过来也只能躺在病床上而已。还不如……”

    说到这里，几人都看向在那里怒吼着的张朔，张朔怒吼着：“我们苗家的传统你们懂不懂啊！老人要在当家人的怀里过世的！不准你们碰我奶奶！”胆敢靠近的人都被张朔拿脚踹开了。

    “就让病人死在亲人的怀里吧。”

    医生护士们停止了动作，只是在一边看着张朔，看着陷入疯狂状态的张朔。抱着奶奶，张朔不住的哭泣着。

    这时，奶奶突然睁开了双眼，张朔不由得抱紧了奶奶，说道：“奶奶，你还想说什么？或是有什么要求？孙儿我一定做到？”

    奶奶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张朔的脸颊，轻声说道：“张朔啊，记住奶奶的话啊，一定要找个韩国媳妇啊。”“好好好！”张朔抓着奶奶正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大声说道：“奶奶我答应你，我娶韩国媳妇，我娶韩国媳妇！我娶她五六个韩国媳妇！少女时代知道吧？九个都不错，我都娶了！奶奶，奶奶，你多陪孙儿一会儿，多陪我一会儿！我还没结婚呢，还没让奶奶看看我的媳妇呢！（韩语）”泪水此时已不是如泉涌了，而是如同瀑布一样喷出。

    奶奶笑了笑，说道：“把奶奶埋在光州吧。”张朔还没来得及回答，奶奶的双目就失去了神采，抚摸着张朔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啊！”张朔大喊着，内心的悲伤无可复加，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哭泣和抱紧还未完全失去温度的奶奶的身体。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