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湖阳靠山亭 (第2/2页)
有铺子,我大头虽然认字不多,可记性还不差,旗子上那字就是个秦。” 马车跑的快,车上的马夫并没有听到靠山亭人的议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理会,而是驾着马车停在刘亭长家的门前。 靠山亭地方破败,亭长家也不过是比别家多了层瓦片盖顶而已。马夫在亭好车后,隔着帘子向车内禀报道:“二夫人稍等,我去打点一下。” “你去吧。”车内是个女人,从声音上看大约是二十余岁,虽被称为夫人,却没一点豪门大户的威严。 得了车内人的允许,马车才进了亭长家中。亭长不过是乡亲选出的头头,平日里主持一下亭中大事,不领俸禄,不在品序。这靠山亭的亭长姓刘,三十余岁,自小在靠山亭长大,十岁多的时候出去一回,隔了有近十年的光景才回来,打猎是把好手,于是亭中乡亲便选了他做亭长,算算时间也已经做了八九年的亭长了。所以时间一长,人人都只叫他刘亭长,反倒是忘了他本来的名字。 刘亭长向来好酒,不管是好酒浊酒,便是酒糟泡水,他都能喝得下去。虽然有一手打猎的本事,可若不是等自己穷的卖不起一滴酒了,是绝对不会清醒的,所以除了在一开始回靠山亭时候给老屋加的瓦顶以外,家中的其它摆设反倒比别家还要破落。 今天刘亭长倒是有些奇怪,没有往嘴里灌猫尿,而是窝在里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隐隐的听见马夫进门的声音,他目光一亮,隔着里间破了十几二十个洞的布帘子问道:“来了?” 马夫在堂屋,虽没见到刘亭长,听到这一声问话,神色却十分恭敬,“来了,老爷让我吩咐大人…..” 话刚说到一半,刘亭长挑开帘子走了出来,打断道:“行了,他是什么打算我也知道。”他朝屋外的马车瞧了一眼,继续说道:“秦易将管不住身下那活儿,弄出这么一个荒唐事来。既然不想撕破脸皮,夫人又容不下此人,除了就是,何必要送到我这来。” 从这番话语上看,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所敢说的话,刘亭长此人恐怕还另有一番来历。 马夫与刘亭长也是旧识,见他埋汰自家老爷,苦笑道:“剑大人,老爷做事自然有他的打算,你又何必揶揄他呢。” “别介,如今我是靠山亭的亭长,你要么叫我大刘,要么叫我刘亭长,什么剑呀刀呀的,我早就忘了。你家老爷如何做事我管不着,当初我答应他两件事,前一件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如今只让我保护一个女人,倒是轻松了许多,免得我这把老骨头送在他手上。”刘亭长不过才三十余岁,却一口一个老字。若不是卖弄,便是有着坎坷的经历,能让人年级虽轻,却自觉已老。
马夫是知道刘亭长经历的,自不会以为他在卖老,指了指马车,说:“不是让你护着二夫人,而是让你护着二夫人肚子里的公子。” 一听这话,刘亭长愣了,还在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就知道是男是女?但又立马摇摇头,暗道自己却是忘了秦易将的手段。既然肯来劳烦自己,那么秦易将必定是百分百肯定马车上的是公子,而不是他秦家的第二位小姐,自己实在没必要去cao这个心。 随即笑道:“难怪他肯让你来劳烦我,原来是为了他秦家之后。行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只要我还活着,你家公子就还能活着。” 得到刘亭长的答复过后,马夫也没去向马车中人告别,便快步出了靠山亭,一刻都没停留。 “小子走的这么急,难道怕我揍他?可惜我喝了这么多年酒,便是想动手,也没那力气了。”刘亭长自言自语感怀一句,抬眼一望马车上的插旗,眉头微微一皱,又自语道:“这秦易将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如此光明正大的把人送来,却好似怕人不知道似的。又或者是故意,有意要告诉府里那位…..” 从土坯灰瓦的屋里走出来,刘亭长斜着身子挑开车帘子往里瞅,车内坐着一位面貌清丽的姑娘,岁数不大,正是姣好之岁。别的倒也寻常,就是这女子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十分清澈,就像能瞧透人心似的。 刘亭长暗道,好一个玲珑的女子,不知道秦易将哪来的福气,能遇上这姑娘。想罢,觉着自己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看,似有些不妥,问道:“姑娘贵姓,告知一声,日后也好称呼。” 车内女子见这么个满身酒气的人挑帘发问,并未显得惊讶,因为怀着身孕,身子有些不便,就只屈身行个半礼,说:“不敢。奴家小时便被父母给卖了,终不知姓什么,先生叫我宝珠便好。” “那行,既然秦易将把你送到这里,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妹子。我家数辈都住在这亭子里,有什么亲戚亭子里的乡亲也都知道,若是有人问你起来,你便说是我出外练武时的师妹就好,免得乡亲们嚼舌,坏了妹子你的脸皮。”刘亭长自问有自己相护,能伤得了宝珠母子的人少之又少,本不用编个谎话,找个借口,可是宝珠既然要在靠山亭生活,总得顾及点他人言语,来投靠自己还是找个稳妥的关系为好。 “奴家省得。从今日起,先生便是奴家的兄长了。” 刘亭长点点头,说:“行,今日你暂且住在我这,明天日里我在亭里替你寻一处独门独户的房子出来。” 自打从湖阳城出来,这一路上马夫除了必须的那几句话,其余的是一句也不多说。宝珠是个看事清楚的姑娘,虽然无人和她说,但她也知道自己在避什么,在躲什么,日后会是怎样的日子,只是她并不觉得难受。 她生在穷苦人家,自小就被卖到勾栏之地,由于相貌不俗,便被当做青官人给养了起来。此番被秦易将给赎出来,哪怕是被送来这穷乡僻壤之地,也只觉得这辈子才真正是活了,以前在烟花繁荣之处的年岁,都就是死的,便是出着气,也仅是个行尸罢了。 将宝珠从车上扶下来,热了些饭菜于她吃了,刘亭长便出门去寻个空屋好安置宝珠。 靠山亭十分的穷苦,房子也都是些土坯茅草顶的土房,虽有几间空屋,是亭子里的人出去讨生活留下的,却因为没人打理,破的厉害,土坯之上都生了绿芽,而茅草做的顶更是早就散了。 “叔,亭子里倒是有那么几间闲置的屋子,可都破的不成样子。你也知道,咱亭子不富,做房子全用的是土坯打实了,再铺上茅草就好。那几间屋子少了人平时补补草,墙土又无人月月夯实,实在是住不得人。再说了,您老师妹是怀有身孕的人,最怕见风受冻,现在这日子已经近冬,乍一住茅草的房子,必定会受凉的,对于大人小孩都是不好。”说话的叫柱子,也是靠山亭人,虽然比刘亭长小不了几岁,可算算辈分却得叫一声叔。刘亭长把宝珠的身份向他搪塞一下,说是自己出外练武时的师妹,他是个热心肠,便随着一起出来寻个空屋。 对于自己亭子里的情况,刘亭长也了解,土坯茅草的房子的确是差了些,一旦刮风,屋里就和风口没啥区别,锅碗瓢盆都能吹的打转。要是个平常的汉子,住上一两月,大概也就习惯了。但是宝珠现在怀着孩子,必定得小心些才是。而且她虽然身世凄惨,自小被卖入勾栏,可也不是个苦寒之人,没吃多少苦头。若是被凉风一吹,却是要生大病的。 刘亭长点点头,说道:“没事,我那屋子倒是有几片瓦,让与她住就是了。再找个土坯厚实的空屋,添上层茅草我搬进去住。” 要是真要靠山亭找个稍微好点的房子,还真就只有刘亭长那铺了层瓦的,所以刘亭长在出门时,便就想好了将自己的屋子让给宝珠,自己另找一间空屋。 两人在亭子里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人忙慌的赶上来,“刘亭长,可算赶上你了。你家来的那姑娘肚子难受,瞧样子是要生了!” “要生了?!怎的才送来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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