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召群臣 逞雌威 (第2/2页)
低首奏答,旁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嗯?” “群臣受先帝隆恩,前去地下侍奉先帝自为君臣应有之义。”独孤抬起头来,毫不避让地与述律平四目相对。他的双瞳漆黑如墨,像是两口引诱着垂死之人跌落的幽深古井,“但是,先帝最为亲近、最为思念之人并非臣等,而是——皇后您啊!要是只有臣等前去,恐让先帝失望。”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契丹女皇凤冠上的金枝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是在告诉众人,它的主人正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言之成理,我是也该去侍奉先帝啊。”述律平眯起双眼,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只是现在局势危急,西北诸部已然叛乱,国家震荡,而我诸子皆年幼,少经历练,此时如果我就先帝而弃国家,先帝地下有知,恐怕更加伤心吧。” 这话纯粹强词夺理,耶律三兄弟中已有两人成人不说,既然国家危难,此时殉葬大臣难道不是自毁长城?哼,行事毒辣虽可逞一时之凶,但却违逆天道不可持久,我手握天道难道还怕论不过你么? 如若不将这些旧臣除去,耶律倍必登皇位,那我的计划岂不是一败涂地?今日殉葬群臣托的是君臣之义,自己之前就很清楚自己不跟着一起殉葬的理由十分牵强,本想凭着权势在手,奋雷霆之威做下此事,快刀斩乱麻,谁知真有人敢做这仗马之鸣,现在如果被这个贱奴继续拖延下去,到时群臣附议,后果不堪设想。 述律平的面色再度苍白起来,攥着金座座椅的右手上青筋渐起。不行,绝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看到独孤奉孝正要再辩,述律平忽地从王座中站起,众人又是一惊——这个彪悍的女人又要干什么? 目露凶光的契丹女皇径直走下御阶,来到侍卫身旁,站定,冷笑,然后猛地抽出钢刀!所有人都像傻了似的盯着这个年近五旬的妇人,这个现任的大契丹国最高统治者。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青衣谋士,周围的人竟像受了什么胁迫一样,纷纷散开。
她要当庭手刃独孤奉孝?! 冷静睿智如独孤奉孝者,此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耶律倍早已转过身来,但在弄清述律平究竟要干什么之前,他并不敢唐突地做些什么,只能快步走到他母亲身后,已备述律平痛下杀手时可以及时阻止。 环顾众人惊异的表情,述律平不屑地吊了吊嘴角,忽然凤目一瞪,手起刀落! “咔”的一声过后,女皇凤袍的左袖处皆是喷溅的血渍——她竟将自己的左手生生地砍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大骇。 年轻人,记住,欲成大事者,不光要对敌人狠辣,还要能够对自己狠辣。 一片寂静中,面色惨白的述律平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宣布道:“我对先帝钟情一片,此时情势所迫身不能至,奉我左手以葬,表我赤诚!”字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婢女们此时才反应过来,有的急忙跑去传召太医,有的匆忙上前扯出几块碎布给皇后包扎。 “母后,您何必行如此之事?!”耶律倍在震惊之下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住母后。 “还不快把这些人送至龙xue!”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到王座上的女皇开口第一句就是这追杀之令。 “母后!”尽管很清楚自己母亲的性格,人皇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行劝阻之事,尽力挽救那些无辜大臣的性命。 “怎么,难道你要先帝孤独一人?” “可是……” “那是你要违抗母命?” “儿臣不敢。” 十分了解自己孩子的弱点,只用了两句话,述律平就堵住了耶律倍的嘴。 但已然和过去有些不同,如今的耶律倍有了更多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只稍稍挣扎了一下,皇族长子再次拜首,道:“可是母后,龙xue乃是高贵之地,非契丹贵族或国之重臣不得葬于此处啊。” 嗯?倍儿想要救那个汉人。剧痛之下,述律平还是很快判断了形势——就今日看来,这个叫独孤奉孝的汉人不容小觑,留下他将会是个隐忧。不行,一定要杀掉他,我的计划不容有失。 “这个汉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葬入龙xue之地的。但此人昨日放肆狂妄已极,今日又有贪生怕死之嫌,其罪当诛,来人,将他拖出大帐,斩首于军前。” “母后,奉孝确实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啊。昨日探子来报,卢龙节度使卢文进已经带着几万汉民南归,独孤奉孝乃汉族名门之后,杀了他只会让汉族子民更加心寒呐母后。” 看来倍儿是决心要留下这汉人的性命了,他如此为这汉人讨命,定有图谋。 突然,述律平感到一阵恶心猛地袭来。剧痛可以强忍,但由于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晕眩却实在无法克服。 不好,再如此僵持下去,一旦我昏迷,倍儿说不定还会阻止这次殉葬,这样局势就完全失控了。 “倍儿所说有理,”述律平惨白着脸,勉强继续说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独孤奉孝驱逐出契丹国境,有生之年不得返回。我仁至义尽,倍儿休得多言。退朝!” 情知这是母亲的最后底线,如再继续争辩下去形势会如何发展实在难以预料,耶律倍急忙回头朝殿门口站着的龙胤焦急地使了个眼色。龙胤心领神会,马上跟上了押送独孤奉孝的属珊军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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