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舒逸园 神鬼计 (第2/2页)
接受吧。 “唉,如果不是太祖皇帝突然病重,少主又不在身边,以致为述律平皇太后所趁,现在的形势也不会这么糟。” “桑措叔叔,父皇并不是一定会传位给我的。”听到桑措又感慨起遗诏的事,耶律倍转了转视线,摇着头纠正道,“父皇对尧骨也是很看重的,尧骨还只有十二岁时,父皇就带着他外出征战了。其实只要尧骨愿意在国内实行德政,废除那些不平等的制度,我还是很愿意让他来继承皇位的。”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几人中桑措最了解耶律倍的往事,他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少主,您怎么能这样想?太祖分明是更看中您啊。当年建国,太祖皇帝说‘受命之君,应当侍奉上天,敬仰神灵。立了大功,具有崇高道德的人,朕想要祭祀他,你们认为应该先祭祀谁’,群臣的意见大多是主张崇佛,先祭祀释迦牟尼,唯有少主说孔子为万世之表,应该先祭祀他,太祖听后哈哈大笑,力排众议,支持了少主的主张。”找出了安慰耶律倍的办法,他口齿也伶俐了许多:“另外,他册封您为东丹国国主,他那是在培养您的治政经验和能力,好在龙驭上宾之后将契丹国托付给您啊。” 耶律倍却表现地有些执拗:“父皇把东丹封给我或许是因为已经决定要将皇位传给尧骨,所以想要补偿我而已。” “殿下,你真是当局者迷啊。如果太祖果真是将皇位传给耶律尧骨,那述律平又何必毁掉遗诏呢?”回过神来的独孤奉孝一针见血。 “也许太祖确实如母后所说未立遗诏呢?” “那保儿一事又作何解释?况且,如若太祖确实没里遗诏,那么皇位也应该为有德者所有。殿下,您忘记您的誓言了么?”觉得耶律倍想得越来越偏,独孤奉孝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当然没有!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耶律倍也是神情严肃。 大概觉得气氛太过僵硬,白衣皇子又缓和道:“奉孝,那‘龟息丹’如此神妙,你从何处得来的?” 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独孤奉孝便依言道:“殿下,您应该知道三国时有个神医华佗,他作了一书,名曰‘青囊书’。” “但世传《青囊书》被狱卒之妻偶然烧毁,只余一两页记载‘阉猪杀牛’之技啊。” “《青囊书》实则分上下两卷,上卷所录为救人之药石,而下卷,呵呵,记载的却是奇门毒药。华佗先生著完下卷之后,觉得此物害人,但毕竟倾注心血,又不忍销毁,他与我家先祖有深交,于是嘱托将此书藏于我家中,后我遍观家中藏书,终得之。天生阴阳,黑白交替,知毒物物理方可解毒救人,而通救人之术亦可害人,大道如此,诚不我欺啊。”坐而论道,探究天理乃是天下所有谋士的最爱,独孤奉孝谈及这些也眉飞色舞起来:“这‘龟息丹’配方已然神妙异常,但制作更为艰难,因为它的药引是生长在西域沙漠之中,百年才一出的‘还魂草’。这‘还魂草’只生两叶,一叶为红,一叶为绿。以红叶入药,可致人心跳气息全无,而以绿叶制丹,则可使人魂魄归阳。”
饶是自己阅历丰富,桑措也被这神奇的草药激起了兴趣,问道:“既然这‘还魂草’如此稀罕难得,你又是怎么弄到的呢?” 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青衣谋士却怔了一怔,方才答道:“药石世家——薛家。”没有了刚刚的兴致盎然,独孤奉孝只是简单地答了一句后并不再说话。 鸢戈也觉得独孤奉孝突然有些落寞,于是又岔开话题问道:“奉孝,你还没说龙胤他们去哪儿了呢?” “殿下让龙胤留在国内打探消息,睡虎……睡虎那日为掩护我离去,力战八人,至今杳无音讯。”青衣谋士颓然说道。 “殿下,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今天又喝多了。我先回房。”不等耶律倍再说些什么,独孤奉孝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一听睡虎凶多吉少,整个楼阁都沉寂了下来,静得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蝉鸣。 隔了很久,鸢戈才打破了沉默,用一种极为低沉的嗓音说道:“主人,那韶澈呢?” “薛家既是医石世家,便常常会研制出一些新药。这些新药效果如何则需要有人试验,所以如果有人到薛家求药,那么就要自愿为他们尝试一种新药。”耶律倍回忆着《灵草歌》中的记载,声音却是越来越黯。 众人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又默然下来。 抚着酒案上湘妃竹特有的几个紫褐色斑点,耶律倍形容凄切。这些斑点传说是尧帝的两个女儿在得知自己丈夫舜帝死后,连哭九天九夜,泪水洒在竹子上才形成的。人世间的一个“情”字真的不知从何说起,放浪不羁如奉孝恐怕也难以逃脱吧。 独孤奉孝的房间里并没有燃灯,临床的窗户倒是开着,一袭月光散漫地撒进来,但只照亮了他的腰身。他显然是半倚在床上,至于在干些什么,那就很难知道了。 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睁着双眼,安静地仰面躺在一个注满了淡绿色液体的药池里。药池是圆形的,很大,却很浅,药液只没过她的双耳多一点,她可以自由地呼吸。她双腿并拢,双臂很自然地散在身体两侧,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枷锁,但她却不站起来,也不动,只是安静地躺着。 渐渐地,她原本颇有弹性的肌肤变得皱皱巴巴。 又过了一会儿她已经变得皮包骨头,头发掉的精光,惨白的皮肤上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斑纹。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睁着,并且,还是那样清澈皎洁…… 不!不!不! 这个场景又开始侵入他的意识了,到底要喝多少酒才能禁止自己去想象那个画面?韶澈换取还魂草的代价并不是什么尝试新药,在一定程度上,她是将自己作为了某些东西的“药引”! 独孤奉孝将腰间的酒葫芦猛地抓到手里,在嘴里狠狠地倒了几下后才发现里面早已空了。他厌烦地将空瓶丢在一旁,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屋角,举起一小缸“玉楼倾”,在半空中迎面倒下。那酒水似瀑布般倾泻而下,一些注进嘴里,伴随着他喉结的上下游动,滑向深处,更多的则溢嘴而出,顺着他的下颚、脖颈,流到胸膛,很快他的上衣便湿得不成样子。 一缸已尽,他满意地将酒瓶放到桌上,不及擦去嘴角的酒渍便歪歪斜斜地重新走向卧榻,扑面倒下,旋即又翻过身来。他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地呜咽了几句,然后费力地从枕头下取出一支暗红色的短笛,轻轻抚摸着。大概是觉得脚上未除的靴子有些碍事,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后,便一甩脚,那靴子竟正好穿窗而出。 外面是一个水池,池中映着一轮明月。靴子飞进了池塘,水波凌乱,月影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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