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就政事夫妻交流 (第2/2页)

是自己的失误吧，以此幼稚又略显残忍的手段试探她的真心以及决心，是他一时偏差。

    “最后一本正阳宫递来的文书可有看？”她此刻并不需要他虚假意的怜悯甚至抱歉，所以仅仅移开视线，换了话题。

    他复又垂首，掀开最后一本。撞及秀隽的字体，瞳光瞬间缩紧。

    冯善伊颇有些轻快，转着袖子把弄，只差小调哼出。

    拓跋濬看完了内容，随即又是沉默，看去她满脸看闹的兴致，有些不悦：“这事你如何想？”

    “这事，依然不能够说。”她又言。

    “这个你能说。内宫眷事。当说。”他皱紧了眉哼她。

    她无动于衷地坐直了子，轻咳了咳：“昭仪文氏自请入七峰山庵寺养病修，替太后落发出家，此乃我后宫孝行善举，以表天下，咳咳。”表什么呢，她正要琢磨着言下去。

    拓跋濬挥了袖摆：“好好说话。”

    冯善伊道也是奇怪了，她从前都不怎么好好说话，如今是要好好话着官腔，他偏来句“好好说。”满目不解地迎上目光。

    拓跋濬口气冷淡：“你如何想的就如何说。”

    “如若由我决定，便是准了。但揣摩着皇上的意思，想是不能准。”

    什么叫揣摩他的意思，想是不能准。这话说得有水平。拓跋濬淡勾一笑看着她：“朕的意思是什么？”

    “我琢磨着。”冯善伊摇着小扇柄，大有老宫女八卦唠叨的架势。

    他适时瞪过她一眼，低眼喝茶。

    她略略一笑，改换了语气：“臣妾琢磨，皇上着文氏，不忍心让她做尼姑去。”

    他“噗”地将满口茶喷了茶盏中，愣愣扬头谨慎万分地盯着她。

    “我。”她眨眼,“臣妾说错了吗？”

    拓跋濬捏紧那本折子，轻轻递了过去，指尖陡凉。

    她不明所以地抬手接过折本，他却不肯松，两手各自发力僵持于一处。

    他淡若寒凉的气息漫上：“你很聪明。”

    她立时想回一声承蒙赞誉，听得他冷冷再笑：“自作聪明。”

    他猛松了手，她恰也没能握住。折子顺着衣摆滑入脚下红毯。他由榻上坐起来，肩上披着落地滚袍，是猩红色。淡声唤来崇之吩咐了句回宫。

    她忙转跪送他离开，顺手捡起那奏折双手端着。

    拓跋濬最后淡淡瞥了眼那黄帛奏面，声音很冷：“她既有那个心，朕则准了。”

    她先是一愣一恍惚，幽幽地收回视线，落目砖地间映出他模糊的影，轻笑着：“您果真很她。”

    拓跋濬没有吱声，拉紧袍子，大步迈了出去，步子略显仓促，似有慌张。崇之不知所谓回首看了冯善伊一眼，忙又追着天子步伐赶了过去。

    青竹自纱帐后步来，扶了冯善伊起，见得那明黄的折子，稍有紧张：“皇上真不知是害您，还是对您好。”

    “他有那个心思想要同我合作。只是也有不放心。”冯善伊说着，将手中折子一丢，揉揉额头，“所以想方设法试探，看我有没有那资格。”

    ......

    夜沉过，入了子时，自西昱文入东正阳宫一派清净。魂鸦倦倦啼鸣，清泉流溪汀汀。

    黑影纱衣飘dàng)于假山后的石林小道，数级台阶，一跃而上，步声轻灵。

    山立有望仙亭，背靠宫角，因与暴室接连，传言鬼魅趁夜而发，入夜之后，便少有人迹。一处望仙亭，倒似得天独厚的之所。然此时亭中所立并非什么俊俏朗生，或以面首公子，不过是年过花甲的宦官。

    亭角着了宦官服侍的老者躬举着时暗时亮的灯盏，听闻步声渐近，回去，鹤发满鬓，月光映绕斑驳。他靠了一步前来的影，将子躬下，低声道：“万事皆安。”

    黑纱覆面的女子递信于老公公，老公公接过，匆匆略过并记于心中，稍后焚烧信纸，皆由西风，散去烬灰。

    “那jiàn)人，事而至今留还是不留？”老公公俯又低了一声。

    女子木然，略回神，抬起老公公的腕子，指尖覆上落了一字。

    老公公眸色更急：“jiàn)人三番两次——”

    女人目光一紧，老公公僵声不再言说下去。

    再一抬手，掐灭笼中烛苗，袅袅烟绕之后，一派漆黑。须臾之刻，望仙亭只剩冷石桌椅，寒风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