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更改) (第2/2页)
格走,公立的价格能给高一些。也不是所有医院都从我手上拿药,我长期合作的也就那么三四家。行啦,天爷,你订时间,我来牵线,大家一起吃顿饭。” 符坚哈哈大笑,从烟榻上坐起来,拍了戈登一巴掌,笑道:“你还不是中国人。再住上十年半载吧,也许就能赶上那小子的鬼心眼。” 戈登也是笑:“我这不就为了多学中国文化,特意讨了个中国媳妇。” 陆达慧本就不喜戈登,见他这么说,更觉得恶心,便不由冷笑道:“戈登先生这是把越南文化学出了师,又转行了。” 戈登一愣,陈义天还没说什么,符坚已经打着哈哈道:“今晚算你们有口福,昨天下头刚送我一篮五头鲍,走、走,去饭厅。” 饭桌上自然又是三个男人胡扯瞎吹。不过期间符坚倒是劝过陆达慧两次菜;饭后,则对陆达慧老实不客气地下命令,要她去看看符天佑吃晚饭没,并陪他说说话。陆达慧拿眼询问陈义天,见他略点点头,也只好起身跟着小丫头往后院走,反正她也不喜欢这应酬场合。 陆达慧和符天佑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有什么话好说。只见符天佑孤零零躺在床上,瘫痪的左半身,手脚俱萎缩,显得衣袖裤管很大。就是这样的人,脸上却带着安静的笑容。陆达慧张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只好看着他,淡淡笑。 符天佑瞧出她的不安,柔柔笑道:“爸叫你来的吧?” “嗯。” “他总担心我闷。家里来了人,他就会选他看顺眼的,叫来陪我说话。其实,我只是不能随常走动,心里一点都不烦闷。” “那你每天干些什么?”陆达慧说完,就觉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 “没什么。”符天佑冲陆达慧拌了个鬼脸,右手右腿齐使力,把身子半撑起了。陆达慧忙上前想去帮忙,却被他阻止。陆达慧这时才发现,屋里的丫头婆子都神情自若地该干嘛干嘛,没人上来帮忙,想来是他不愿被别人当废人。 符天佑吃力地使自己在高高的靠枕上靠好,又扯过一张炕桌。这炕桌用薄板子做成,很轻,桌面上有一个固定的卡子。符天佑从床头拿起书,把书皮卡在卡子里,笑道:“现在知道我每天都干些什么了吧?” 陆达慧笑点点头,问道:“你看很多书?” “嗯。差不多两三天就能看完一本。你去把那帘子掀开,那后头全是我的书。”说到书,符天佑的眼里全是自豪。
陆达慧依言而去。一墙的书,从诸子百家到凡尔纳的科幻小说,从《说岳全传》、《英烈传》之流小说到《社会契约论》、《资本论》之类的哲学著作。陆达慧在这个半身不遂的人面前自卑起来。她想,少有人能不在他面前自卑吧。 “你想看什么就拿出来看吧。估计他们还要再打一会儿牌,一时半会儿你也走不了。”符天佑淡笑道。 陆达慧不好意思地蹭蹭额角,怯怯笑道:“我不知道该看什么。我只看过《金粉世家》、《啼笑姻缘》这样的小说。你不会笑话我吧?” 符天佑摇摇头,笑道:“第三排最右那本绿色封皮的书,《简爱》,你应该会喜欢看。” 陆达慧找过去,抽出来一看,竟然是本外国书,正想说怕自己不懂看,却见符天佑已经认真看起夹在炕桌上的书来。陆达慧不好意思打扰,只好拿起书,坐到灯下看起来。 陈义天心里记挂陆达慧,要她陪符天佑说话,还不要她命。好不容易捱到十点,陈义天便执意不肯再继续,慌慌张张往后院跑。到符天佑房间,陈义天不觉莞尔。两小儿互不搭话,各自安静地在灯下看书。 听到脚步声,陆达慧抬起头,下意识地揉着酸涩的眼睛,因为一直在室内埋头看书,脸上熏了一层红晕,心又还在文字内,懵懵浑浑的样子,比平日多添了三分娇憨。她看到陈义天,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到说话,只是揉眼睛。陈义天一边跟符天佑打招呼,一边走到她身边,揉弄着她脑袋,笑道:“晚了,别打扰三哥休息。” 陆达慧预放下手中的书,可正看在兴头上,又舍不得丢开。符天佑笑道:“那回家看吧,看完了再来换。” 陆达慧只呆着。陈义天无奈摇头笑道:“还不快谢谢三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失态,憨笑着吐舌慌忙道谢。 不过好好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出来同符坚道谢时,戈登还没走。谢芷蕊还记着她早前堵戈登的话,符坚对她的一味袒护,心里老早就有了不满——不过都是烟花地出身,怎么她就一副千金小姐的做派——于是笑道:“幸亏今晚不打通宵,要不然木兰小姐是要在三爷屋里呆一宿了。” 陆达慧脸色顿变。陈义天搂着她的腰,对谢芷蕊笑道:“一宿怕还不够他们兄妹说体恤话。上次和三哥见面,她还是姑娘家,这次回来已经是我陈义天明媒正娶的太太。”说完,又对陆达慧笑道,“三哥对我这个妹夫有什么看法啊?” “什么看法!”符坚忽然一拍沙发扶手,冷哼道:“老三和我一样,你要对她不好,绝饶不了你。” 陈义天忙丢开手,躲得陆达慧远远地,挠着脑袋,撇嘴呲牙地笑:“符老头,你别吓我。” 符坚没理陈义天,对陆达慧道:“丫头,过来。” 陆达慧习惯性地瞟了眼陈义天,见他没有阻止,便安心走到符坚跟前。符坚把随身佩戴的镶金怀表,取下来给她,淡淡道:“空了就回来陪你三哥说说话。”又唤了阿忠来嘱咐,“以后陈家姑奶奶来,不用通传,叫下头好生伺候。” 谢芷蕊被陈义天和符坚的话,唬得大气不敢出,给戈登递眼神求助,奈何他完全一副看戏的心态,不予理会。 从符宅出来,陆达慧似乎才反应过来,问陈义天:“符老爷是什么意思?” “哎——”陈义天长叹一口气,笑道,“我为符老头叫声屈。人家巴巴地贴上来认你当闺女,你没说给人家磕三个头,到现在还叫符老爷。” “啊?你逗我吧?他应该只是做给戈登看的吧?”陆达慧完全不相信。 “做给戈登看什么?哦,你以为谢芷蕊对你发难是戈登指使;符坚上演那一出,不是为唬谢芷蕊,倒是为了告诫戈登?” “难道不是吗?” “傻妞!他莫名其妙告诫戈登什么啊!戈登为难你,跟符老头有什么利益冲突!你要说戈登为难你,是给我难堪,那符老头巴不得我和戈登掐起来,他好收渔翁之利。”陈义天缓了一口气,又道,“符老头原先有过一个闺女。就因为人在江湖,树敌太多,搞得仇家绑架他儿子女儿报复他。女儿死了,符天佑落得半身瘫痪。所以,他把对女儿的那份情,给了程璐。可惜了。”啧啧两声,又恢复最先的痞笑样子道,“陈家姑奶奶,难得你跟那老头投缘,明天回娘家帮你老公我,多要点好处。” 陆达慧听他又要说得不正经,啐了他一口,冷脸道:“少在那里胡叫。什么陈家姑奶奶,搞得我跟地主婆一样。还有,明天你自己去,我不去。被你这么一说,怪怪的,你总不能真让我叫他‘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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