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牵念_七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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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 (第2/2页)

拖上车,再往他们躺过的地方洒一种专门的药水,至于这些逝去或即将逝去的人的最终归宿,不会有人问津;乡下,农田被勒令种上了日本粳稻,可那秧子金贵,不适应广东的土地,不抽穗,抬眼无尽期的灾荒年。

    唯一让陈义天觉得宽心一点的是李明回来了。李明所在的部队重回东宝惠,他抽空上山来给陈义天报平安,并如约奉上他所在的组织给予的报酬。“平安就好。林茵呢,她还好吗?”陈义天要赵传富把存下的鸡蛋拿出几个,煮了给李明吃。说到林茵,李明的脸上立刻开了花,呵呵傻笑好一阵,才小声忸怩道:“她怀上了。”“啊?”陈义天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又恍然往他身上捶了一拳,笑道,“小子,有你的啊!我们在这里为你俩担心,结果你倒要当爸爸了。”

    “呵呵,才刚四个月,等生了,我再送姜醋来。对了,我来这么久,怎么没看到豹子哥?”“嗯,他,我让他去城里办事。”陈义天磕巴了一下,如果李明没有先告诉他林茵怀孕,也许他会对他说况豹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不想冲撞李明的喜。

    “歇会儿!前些天,这山里传闹野猪,拱田还伤人,他们几个进山去打野猪。运气好,今晚咱们可以烤野猪吃。”

    李明没有等到野猪,反而无意间从几个兄弟嘴里,得知况豹遇难的事。

    李明好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找到陈义天,惨然而笑道:“天爷,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呢?”“你喜事喃。”陈义天拍拍李明的肩膀,淡淡道:“好好对林茵,好好成一个家。你豹子哥这辈子算是白活。还好有安安,每年初一、十五,给他上一炷香。”

    “安安?”李明头顶轰如炸雷。

    “嗯。之前耀如派人回香港,我托他带话给你嫂子。让青女另嫁,她毕竟还年轻。安安留下来,一来给阿豹留个后,二来没这个拖油瓶,,也容易找个好人家。”

    “天爷——”李明眼里泛起泪水,握紧拳头才不至于落下,“那个,其实,青女已经不在了。难产。安安一生下来就没气,青女也,嫂子怕豹子哥难过,不让我跟你们说。”

    李明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说完,等了好久,没听到一点声音。

    两个人静默了很久很久,油灯明明灭灭,晃得整个屋子似乎都在跳动。当李明以为时间就此停止时,陈义天的嘴里才憋出了四个字:“也好,也好。”

    也好、也好,可到底好在哪里呢?传说有**曾赌誓相约一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时,奈何桥上也要等三年。可青女会等况豹吗?似乎他们并没有生死不渝之情,如今更是生不同衾死不同xue,这个“好”应该从哪里讲起来呢?也好、也好,也许是因为他们不用再受等待的煎熬,也许是不用在这鬼域般的世间挣扎。

    也好、也好,万般的无奈都化作也好,满心的不甘也消磨成也好。

    念叨这四个字的除了陈义天,还有耀如。

    耀如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女人,小时候一起训练,长大后又一起出任务,这个女人就是耀萍。其实耀如对她并没有太多注意,是她主动追求的他。耀萍的感情不似陆达慧当年对达生那么含蓄隐忍,她的感情就像广州的骄阳炽热奔放。

    那时候,达生刚当上血狼的负责人没多久,耀如也正受重用的模样。一天晚上,耀萍突然找上耀如,简洁明了地告诉他,她喜欢他很久了。对于耀萍突如其来的告白,耀如不信也不屑,可耀萍就那么直愣愣地脱光自己的衣裳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以耀如的身手,在她脱衣裳的时候,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在每一秒钟的时候,他都可以阻止她。但是,耀如没有,再之后他们便理所当然的在一起。

    耀如从来没有承认过耀萍是他的女人,可也从来没有否认。耀如有他的私心,像他这么个刀口舔血的人,和哪一个身家清白的女人在一起都是害别人,倒不如耀萍,大家知根知底,谁也不会拖累谁。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却让耀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段故事的起由还得从陈义天说起。陈义天虽然带着几个贴心的兄弟离开香港上广州,但香港的生意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由龙潜夫妇照管,照例是爱梅在明做正当买卖,龙潜在暗把各类稀缺的药品并些许的枪支弹药送上广州。而广州的接头人正是恢复本名,做正当买卖的新晋富商耀如。

    既然作为成功商人,耀如不免常常出席一些宴会,而身为他的女伴的耀萍也因此认识了一位叫启颐的委员。此公出身黄埔,曾任第三区参谋长,耀萍和他一来二去竟有了几分**交情。按理说,启颐已到知天命之年,且模样也不及耀如好看,可耀萍就是喜欢上了他。至于,她的喜欢是指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什么,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虽然耀如并没有指望过耀萍像陆达慧那样卸下往昔的旧衣裳洗手作羹汤,但当知道她和启颐有些不清不楚的**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知味,明里暗里告诫过她很多次。

    耀如失算了。

    一船医用纱布并香皂停泊在码头,船老大像往常一样,一边下船办理文书,一边叫人小心点把货运进仓库,却被码头工作人员阻止。

    “知道这是谁的货吗?”船老大横声怒斥。“不知道怎么做事呢?”从几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身后转出两个人来。说话的是一乡绅派头的中年人,他旁边表情严肃,默而不语的是一身戎装的日本人。“冈本太君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乡绅很是得意。船老大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松了手,由着警察上船检查。不出意外,警察从一堆货物里搜出了盘尼西林和阿司匹林等违禁药。船老大脸色顿时煞白。幸而,一个机灵的码头搬运工人早早瞧出了这边不对劲,悄悄溜出码头,寻了个公用电话,摇到了段公馆。

    码头上,船员并排站在一边,在他们的对面是工人从船上搬下来的货物,人和货之间小小两个箱子,便是违禁药。警察端着枪,围站在船员边上。人和货面面相觑。烈日暴晒于头。冈本和乡绅躲在边上的遮阳棚里。码头静悄悄。每个人都知道坏了事,可这安静在灼热的陪衬下,愈发让人恍惚。

    等待?还有希望可等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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