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牵念_七十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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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六 (第1/2页)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由龙潜出面租赁到的房子竟然是当时陈义天在荔湾为妞妞置办的。陆达慧站在房子中间,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傻愣什么,快来喝杯果汁。”厨房里,陈义天端着一杯鲜榨果汁对着自己笑。“嫂子快来!”还来不及往厨房走一步,李明就在饭桌前高声嚷嚷,他正和况豹、于夏玩牌,输得很惨的样子。陆达慧笑笑没搭理他,她知道,他们其实就是想诓她过去输陈义天的钱,她才不会上他们的当呢。龙王还是酷酷地坐在一边,把玩着他手中的匕首......

    “mama,去看我们的新房间!”诗隆咚咚咚地从楼上冲下来,扑到陆达慧怀里。陆达慧闻声回过神,哪里有陈义天,哪里有那帮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爱梅正牵着念平,一边细语着什么一边从楼上慢慢走下来;陈妈不停地叨叨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往后院走;龙潜则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吸烟,看到孩子们下来,立刻掐灭了烟头。

    “mama!”诗隆不满陆达慧没有理会自己,仰着脑袋抓住她的衣袖使劲摇。陆达慧俯下身,在他小屁股上一拍,把他抱起来:“好啦,我们一起去看看。果果是大孩子了,可要帮mama收拾东西哦。”“他不捣蛋就好千恩万谢。”念平听陆达慧的话,嘻嘻笑起来。诗隆一听,不乐意了,从陆达慧身上挣扎着滑下来,一头往念平身上撞过去。看着他们姐弟俩嬉笑打闹,烦恼也被暂时抛诸脑后,陆达慧由心地勾起了嘴角。

    1941年12月7日,小孩子们已经渐渐习惯广州的生活,陆达慧也从最开始迫切寻找陈义天到慢慢放缓了心态,可就在这么一天清晨,日本海军成功袭击了美国海军基地珍珠港。宇宙万物皆有联系,不管是与民生休戚相关的国家大事,亦或是街头巷尾一毛三分的菜价涨跌。日本袭击珍珠港本与陆达慧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可野心膨胀的日本人在当日就大张旗鼓地赶着队伍从深圳进攻香港。消息一出,陆达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义天。

    日军袭击香港,陈义天一定会担心在香港的妻儿,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到香港去见他们。

    “龙潜,我要去深圳!”陆达慧匆匆忙忙地把念平和诗隆拜托给陈妈和爱梅。诗隆被她着急忙慌的举动吓呆了,念平一边哄着诗隆,一边红着眼睛低声恳切:“mama,你会把爸爸带回来吧?”不知道念平是从什么时候由爹地妈咪改口为爸爸mama的,也没人知道这简简单单的称呼有什么不同。其实,这只是小小人儿自己的执拗,爹地妈咪是华丽的称呼,爸爸mama是至亲的亲人。“照顾好弟弟。”陆达慧笑着揉揉念平的脑袋,脸上祥和,心里却清楚知道,此去可能不仅找不回陈义天,她自己也有可能一去不返。

    火车到茶山便不能再继续往前,之后的铁路已经被全部征为军用,大批的军用物资和军人通过这条铁路被运往深圳。茶山繁闹起来,不是因为和平盛世欣欣向荣,反而是因为战乱大批从深圳撤出来的难民陆续聚到这里,这不可不谓是极大的讽刺。

    望着闹哄哄的人群,龙潜一拍脑门:“傻咧!天爷这时怎么会从这里进香港啊。”陆达慧来不及理他,抓住个当地人,急急问了租车行的地方。老板一听他们要去香港,说什么也不肯把车租给他们,还是龙潜把枪往柜台上一拍,半租半抢,拉了一辆蓝棉布帘的两轮马车走,马儿瘦骨嶙峋。

    刚拉着马儿离开租车店没几步远,龙潜就看到爱梅抱着一小包裹,拦在马车前,她一身男装,长发盘进呢帽。“你怎么来了?”龙潜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们是要找天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爱梅很是诚恳。“瞎胡闹!兵荒马乱的,你给我回去!怎么来的怎么走!”龙潜疾走上去,连搡她两把。爱梅被他推得脚下踉跄,即使咬紧了嘴唇,最后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爱梅哭着大声嚷嚷起来。嚷嚷声吵醒正坐在马车里神游的陆达慧,她恍惚着掀起布帘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呼道:“龙潜,别吵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吧,这会儿怎么敢让她一个人回去。爱梅,快,上车!”这最后一句是对爱梅说的,一边说,一边把帘子打得高高的,候着爱梅上车。

    爱梅甩开龙潜的手,一声不吭爬上了马车。虽然陆达慧帮她解了围,可现在她却一丁点都不想感激陆达慧。爱梅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的她什么也不怕,做任何事都是随心而起,自由自在像只无脚的小鸟;而现在,为求得所谓的“一心人”,抛家万里,不停压抑自己,可不管再怎么努力,爱梅总觉得自己走不进龙潜的心。以前,爱梅总是自我安慰,日子还长,慢慢就会好的;可突然,陆达慧要顶着炮火回香港,龙潜一句多的话也没有,便准备好东西和她一起走深圳。爱梅嫉妒他们之间的默契,更恐慌此去再没有“慢慢”,于是他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偷偷跟上,任性地以为,如果此去必死,她也要和龙潜死一块儿。

    马车避开人流,顺着羊肠小道骨碌碌向前走,很快便暮霭沉沉。龙潜赶着马车,抬眼眺望,河对岸古榕盖盖,知是隐有村子在里,便急抽了两鞭子。过了河,往榕树方向赶。及近,却又有小河隔中蜿蜒,河上只架一石造人行小拱桥,马车是过不去的。下了马车,三个人急忙分工,规整行李的规整行李,卸布帘的卸布帘,龙潜则把车斗从马上卸下来,拉到野草深处,又薅了几把长茅草草掩盖了一下。

    三人一马,过了小河,便往古榕树里寻找人家。非常时期,家家户户闭门都早,连狗儿也不敢瞎叫唤。好不容易寻了一家,陆达慧苦着脸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孟姜女寻夫”,博得老实庄稼汉子的同情,让他们进了屋。庄稼人的房子不大,陆达慧、爱梅和房主的大女儿挤一个屋,给龙潜则在堂屋房梁上吊了张吊床。

    睡到半夜,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说是抓从省城逃来的杀人犯,陆达慧三人面面相觑。“不关我们的事。”陆达慧很快镇定下来。“说是抓人又不知要生多少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哥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先躲躲吗?”龙潜问房主道。不用他们多说,大家都明白,有时候抓人只是个事由,搅得人不得安宁,捞些零碎好处才是那帮狗腿子的目的。

    “阿仔,带他们去柴房。”房主急忙吩咐自己的小儿子,“你也别出来。”

    柴房里囤着几大捆的枯木烂枝,另还有些杂物旧家具。阿仔熟练地掀开一捆柴火,柴火下是一块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木板,他抠了下板子边缘,然后呆呆地看向龙潜。“快!”陆达慧轻声唤道。龙潜会意地蹲下身,在板子边缘寻找机括,没几秒,板子就被掀了起来。板子下竟是一个仅容一人身的洞口。阿仔像小猴子一般顺着洞内的搁脚凹槽下了洞。陆达慧、爱梅、龙潜也顺序下洞。洞口虽小,洞内却甚宽大,容下他们三大一小仍绰绰有余。“躲鬼子的。”阿仔声音细细小小。陆达慧默然。北方天干地燥,挖地窖可用来储存粮食、蔬菜过冬;南方却不然,一年四季皆有应季蔬菜,根本不需要储存,且南方地下含水丰沛,容易透水。此时,陆达慧他们藏身洞xue,洞壁湿润布满茸茸苔藓,没一会儿,便觉浑身潮湿。

    下洞不过十几分钟,忽听头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知道是来了人。阿仔浑身哆嗦,陆达慧把他揽在怀里,摩挲着他的背,小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头顶上鸡飞狗跳,哀求声、叫骂声、哭泣声,有中国话也有日本话,听不太清,不一会儿声响又渐渐淡去。陆达慧他们躲在洞里仍然不敢动。时间似乎静止,就在他们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时,突然传来一串枪声,似远似近。阿仔被吓得张嘴即叫,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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