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贼友(二) (第2/2页)
给家里人弄个水煮蛋。这是她在徐府里养成的习惯,吃了多少年了。 可是卫安人却看不过眼,在庄上,谁天天吃它。也就是家里孩病了,或有做月的媳妇,才吃几天。 再譬如,吃汤的时候,卫安人从来就是拿着汤匙直接往嘴里送,临了还要抿一抿。 好在婆媳俩都很识趣的闭嘴不谈。 只是今日,卫安人才刚往涂家走了趟,看人家婆媳俩亲亲热热地跟母女一般,自己的儿媳妇跟自己生份不说,还时不时地就训男人。 心头的火气不免有些按耐不住,明着是训两个人,可就连卫齐都听出来了,娘亲那话就是冲梅官去的。 “娘,咱们自己关在屋里说话,谁耳朵伸那么长呢。” 卫安人并不是那起不讲道理的混人,虽在有些习惯上看不过眼,可也知道媳妇对儿是一门心思的好。又见儿这么护着媳妇,想也知道人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老安人心里虽有发空,叹了声,没多说甚么,便要往外走。偏偏卢婆又走来问,“奶奶,是买哪一家的酱rou啊?” “又买甚么酱rou啊?昨日里不是剩了一大砂锅的肘么。”卫安人站住了脚,蹙眉看向梅官,忍不住道:“我知道奶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吃惯了山珍海味。可咱们却是寻常人家,如今只靠着庄上那点租过活,京里的用度又贵得吓死人。且咱们家里还有姑娘要准备着嫁妆,奶奶也改省俭些才是。” 梅官委屈的眼睛都红了,才要开口解释,卫齐已护着道“娘,不干梅儿的事……” “你闭嘴!”自己说一句,儿护一句,老安人倒真是有些个动气了,“落地的孩儿新归妇,总要有人教一教规矩,你这样护着,怎么倒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苛待了她!” 训开了儿,老安人又向梅官道:“今日里既开了口,我也就趟开了说。我老婆是村里来的,人是土气。可你进了卫家的门,总不好一律照着先前来。我这也是为着你好,在京里倒不觉着,待了回了乡也这么着么?累得小齐招人笑话也就罢了。你的名声须也不好听……” 梅官心里虽不服,可安人训话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只至安人说到“回乡”二字,她才抬了头直愣愣地瞅着卫齐。“回乡?我怎么不知道?” “我……”卫齐刚开了口,被卫安人抢了先,“京里的东西贵得死人。且一针一线都要使钱。左右咱们也不想做官,留在京里只白费钱,再说了,姑娘眼瞅着就到了年纪了,京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给她说亲去,倒不如回乡去。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 卫安人一件件事说来,梅官听在耳里,只当他们已拿定合定了主意,心里委屈得不行,通红着眼质问卫齐。“这么大的事,你说都不同我说,就……”
“你这叫甚么话!”卫安人拦在前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家里的事情你自是要听我和小齐的。” 卫安人这话倒是把梅官当自家看待。毕竟在庄上,出嫁的姑娘回娘家都还要问过婆母才行。 而梅官呢,回府去从来不问过自己,说声走就走的。她也知道梅官不是有心,然心里多少有些个不舒服。 再则,挨着徐府住着。老安人听那些人一口一个梅姑奶奶的奉承,又没甚么人搭理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个不自在。 所以听儿说了次回乡的话,便也就当了真。在她看来,丈夫和婆母都拿准了主意,做人媳妇的。还能有甚么话说。 梅官本就委屈得不行,再听安人这么说,眼泪都火气都压不住了,一面抹泪,一面冲卫齐道:“好好好,要走你走便是!”言毕,甩了帘就出门去了。 “梅儿。”卫齐待要去追,却被老安人拉住胳膊,“你啊,别那么惯着她,惯出那么些个娇气的毛病,以后怎么好。” 自从文煜兄弟三个出门,江蒲就觉着院里冷清了许多。正好连山也闲闷,姑侄俩并秦秋韵,三人常邀着赏花吃酒。这日江蒲有些微醺地从安王府回来,一路和桑珠说笑着,一只脚才刚跨进院门,就有个人影从院里扑了出来。 “奶奶!” 江蒲定睛一看,问道:“梅官,你这是怎么了?” “奶奶,快说说她吧!”赵嫂从院里接了出来,横了梅官一眼,“她家老安人不过说了她几句,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哭了回来。” 梅官一面哭,一面抹泪道:“我哪里是为着老安人说我,实在是卫郎太过份了,他们母都定了要回乡,我竟连知都不知道。奶奶不是说,夫妻俩凡事都要商量着办么。这么大的事,他说都不和我说一声。” 她声音哽咽,江蒲又微有些醉酒,所以并没有听得太明白,见梅官一双眼睛哭得像桃核似的,她先就顾着心疼了,“好了好了,且先进屋再慢慢说。”又吩咐小丫头,“给你梅jiejie打了热水来洗脸。” 梅官洗过脸,重新抹了香油膏,才坐在江蒲身边,细细地将适才的事情说给了江蒲。 “奶奶你说,卫郎是不是太过份了,安人怎么说我都不生气,可他呢,明明答应着我,不论大小事都同我商量着办的。转过头他就自己拿主意了。我知道,他是怕我不答应,所以想着定了主意,到时候由不得我不走!” “你呀,别太聪明了过头了!”桑珠给她倒了茶上来,丢了一记冷眼过去,“卫相公是个实诚人,哪里会玩这样的小心眼。就是安人,我几次过去坐着,眼里看着也是讲道理的人。”说着,又瞪着了江蒲,道:“如今这样,都怨奶奶,早劝着奶奶不要那般纵着她。这会好了,为着那么点事就哭了回来。也不怕招人议论。” 江蒲讪讪地笑了两声,桑珠转了头又训梅官,“再说了,你上头好歹有位婆母,哪里由着你的性,恼了就走!厉害些婆母,冲这个就能好好训你一顿。” 梅官不服地道:“听你这般说,倒像是我的不是……” “不是像是,是就是你的错!”桑珠毫不留情地道:“就算卫相公拿定了主意要回乡去,也只占了一分的错。你这么一回来,九分的错都叫你占了去了。” “我……”梅官被她堵得无言以对,掉头扯着江蒲的袖哭道:“奶奶,你替我说句呀。” 依着江蒲的观念,这件事自然是卫齐的不是。不过,这个观念在此时是行不通,自己帮着梅官说话不难,可她的婚姻又要如何呢。 况且卫家真要是回乡,自己还能拦着梅官不让她去,那岂不是拆散了他夫妻俩。若让梅官居跟着去,离开了京城,梅官又指着谁依靠! 而且,江蒲觉着卫齐也不是那等不体谅妻的人,回乡这个事,他总会和梅官商量了再定的。 江蒲思忖了一回,问道:“我问你回乡的话,卫相公有没有说?” 梅官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想了回,犹疑着道:“好像话都是老安人说的……”她越说越小声,先前她只顾着委屈,江蒲那么一问,她才发觉好你自己生气的急了些。 “你呀!”江蒲一指甲戳在她脑门上,疾声斥道“这急性可要改了!要气要恼,你自己先在心里头数十下再说。” 梅官嘟着嘴,手里绞着帕,“就算我急了些,可我这么哭着跑出来,他也不跟了来……” 江蒲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戳着她的脑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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