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老姜辣心 (第2/2页)
已是罄竹难书。甚至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坐上皇位,竟然诛杀了大唐最尊贵的五位王爷…… 秦砚并没有刻意的提醒他,可是,只要秦砚存在,他便会觉得心神难安,自惭形秽。秦砚可以俯仰无愧,胸襟坦荡,那是因为秦砚没有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没有相遇如静一般的至情红颜,也从没有经受过在生死边缘徘徊。但是,没有亲身体会过过往的苦痛,又有什么理由误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干净如斯?又有什么理由反对他,蔑视他? 所以,等了多年,找寻秦砚的落马时机。终于在今天,他等到了。 秦砚,秦砚,你不该选择这样的时机启奏,我这懵懂小儿,定时不可能拿下什么安民措施的。恐怕你,也要落马于此…… 李翱心内已想好计策,故而抚须走出,淡视全场,对着秦砚道:“有实有据,怎么是无稽之谈呢?秦大人,京畿之地,可有民暴动?” “京畿之地若是有民暴动,我大唐根基岂不腐蠹欲塌了。” “那就是没有了。”李翱接着道,“想我天朝富域,泱泱上国,天佑其善,又怎么不可能?蝗虫虽非灵物,却是自然之粟,悟神明旨意,不愿饲咽秧禾。秦大人如此说,是觉得我大唐根基已然腐蠹了么?” “老臣绝无此意。” “那你又是何意?是想我大唐幼主欠安,而以深重危言混淆圣上明断,耸众听闻吗?!”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秦砚直视李翱,“李大人是将个人恩怨放置朝堂之上了。” “天下为公,民乃臣衷,朝堂之上绝无个人恩怨的!”李翱面不改色,“是秦大人的心端不正,以蝗灾一事来影射我朝根基不稳;驳悖蝗虫非灵物,是隐意社稷神明欲弃;又用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来暗喻少主荒疏朝政。大人虽未明指,话内的桑槐之意已很是明显。不是老朽多疑,大人也了解,关中旱灾严重,却在圣明少主登基之后,连降大雨,这难道不是天赐吉祥?蝗拒饲禾稼,又岂不是天佑我华?” 听之恭维之言,李儇笑的得意。 李翱知道自己又胜了一分。偏转了眸光,斜睨睦旨。
睦旨此时高冕娥带,飘逸风华,接上了李翱的眼神,眉宇平淡。似是有意挑起李翱的注视,挑高了纤长的眼睫,锋芒毕现。却是缄默不语。 李儇扬眉,面上显出戏谑之色:“秦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秦砚一愣,随即道:“圣上明察,臣子之心,莫有不为天下着想,只盼天下安定,百业昌明。” “那你是觉得我朝现在天下不安,百业待兴了?”李翱步步紧逼,可余光却并未从睦旨身上收回。 睦旨像是略有所思,面上冷冷。 李儇一拍龙案:“秦大人,你还是噤口吧!” 秦砚本就是个耿直的人,听罢皇上如此说,还是心愤难平,勇气也就增了一分:“圣上若是以老臣之言作耳边风,只怕老臣的‘桑槐之言’是要成真了……” “秦大人,朝堂之上莫要放下忤逆之词。” 是睦旨的声音。 他打断了秦砚接下去的话。是在给秦砚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秦砚没有听出来,但是李翱自然是听出来了。他瞟着睦旨,眸中尽是玩味。睦旨眼睫微掀,低首睇着李翱。 他对秦心是很认真的罢…… 要不,为什么明明是政敌,却背叛了自己这个父亲,委婉相救…… 李翱如此想,更是加紧了对秦砚的紧逼:“圣上,以老臣愚见,秦大人所言,无一句不是在诋毁我大唐之朝政,关系民风教化,应当严重以待。如若置之不慎,一会损我天朝国严,二会滋人口实,三会愚导民意,四会贻笑众邦,五会开乱臣犯上先例……” 秦砚森然一喝:“此等乌有之罪!还请圣上明断啊,老臣绝无这般意思!” 李儇厌烦的摆手:“行了!李大人你说你要干什么吧!” 李翱:“以臣之见,秦大人是欲以妖言而惑众。依《开元律》职制律五十九条,当处以上书奏事误一罪……” 李儇点头:“好了!就依你的,李大人,你是辅政大臣,你决断就好!” 秦砚惊讶:“圣上……” “就这样吧。众爱卿还有事可奏?无事就退了吧。” 众臣沉默。 睦旨本是先行一步走出,定定的看着李翱,和袖一扬:“臣有奏,臣以为秦大人之罪有待商榷。” 李儇已然是很不耐烦了。 李睦旨佯装未察觉,继续道:“先祖太宗有言,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以史为镜可知兴亡。海纳百川,才能博采众长。臣以为,秦大人启奏一事虽误,然启奏之心尚良,不应……” 话未说完,只听李翱高声言诵—— “陛下贤明有德,仁义圣瑞,天佑我朝,千秋渊远,万代昌盛,有英主如陛下,是我大唐子民之福——”李翱抢过睦旨的话隙,音调立时提高,接着道,“苍生之幸——!” 睦旨明眸微寒。 他终是,没有保住啊。 连下了五日的欲之毒,对于李翱,居然全无作用。 他望向李翱,李翱也侧着眸光向他看,四目相接间,李翱面上又露出了恻阴阴的笑。 李翱,什么都知道了—— 老姜辣心—— 他终究不是其对手。 李睦旨明眸寒意更深,收回了眼光。李翱俯首,接着文武百官俯首拜贺:“陛下贤明有德,仁义圣瑞,天佑我朝,千秋渊远,万代昌盛,有英主如陛下,是我大唐子民之福,苍生之幸!” 李儇大笑:“好!好!众爱卿散朝。” 田令孜向前:“退朝——” 李儇先行从龙案之后走出,拽着侍宦田令孜走下。 一时间,诺大的朝堂上群臣作鸟兽散,倏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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