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奏雅 七十七、七夕射月 (第2/2页)
女眷都在船艉忙着祭拜天孙娘娘,陈cao之和陈尚、冉盛在一边微笑旁观,风致楚楚的润儿过来施礼道:“三位叔父,这可是女儿家拜祷乞巧,不许男子旁听,否则天孙娘娘不予庇佑。” 陈cao之、陈尚哈哈大笑,陈尚笑问:“润儿可是拜祷天孙娘娘求姻缘?” 润儿娇嗔道:“三叔父,拜祷什么事不能事先说出来的!”又补充了一句:“所幸我并非求那个。” 陈尚、陈cao之笑着走开去左舷,冉盛心却是沉甸甸,方才润儿称呼三位叔父可是把他也包括在内了,他是润儿的叔父,这让他怎么向润儿开口表白! 冉盛目视沉沉湖水,心道:“若是当初阿兄不让我归依陈氏宗族岂不是好?”摇了摇头,又想:“当时年幼,未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而且我既不能奉祖宗姓氏,陈氏于我有大恩,那就只有姓陈,再冒他姓实为不孝,各姓谱牒具在,不是想冒什么姓就能冒什么姓的,也只有钱唐陈氏肯为我一力遮掩。” 冉盛徘徊久之,忽去舱中取他的五石弓来,侧身西望,引弓射月,弓弦“铮”的一声震响,那支箭笔直朝天际新月激射而上—— 身后的黄小统咋舌道:“小盛将军要把月亮给射下来啊!” 冉盛目力极佳,虽在夜里,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支箭升上数十丈空中,便呈弧形落下,落水无声无息,不起半点波澜。 …… 谢道韫多年未向天孙娘娘乞巧,自去年始祭拜祝祷,那时小菲予还在她腹中,求平安分娩,今年则是求小菲予平安长大,乞巧毕,将瓜果等祭品分给婢仆舟人食之—— 次日舍舟登岸,继续乘车马陆行,午后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谢道韫从车窗里招手,马车停下,陈cao之便上了谢道韫的马车,见小菲予抱在因风怀里,甜甜地睡着,额角上细细的道:“这场秋雨一下,天气就会凉爽一些了,小菲予怕热——” 谢道韫笑眯眯看着陈cao之,问道:“陈郎大约何时能回冀州?” 陈cao之笑道:“年前总要赶回去,怎么了,阿元还想回冀州当我的佐吏?我也真的需要你相助。”
谢道韫侧头怜爱地看了一眼道:“后年吧,待小菲予断了乳、长大一些,我才能脱开身。” 正说着,小菲予醒来了,吧嗒了几下小嘴,哇哇哭起来,她饿了—— “啊呀娘子,菲予小娘子要吃乳了。”因风赶紧将小菲予递给谢道韫。 谢道韫看了陈cao之一眼,脸一红,有些迟疑,只呜拍着小菲予,不肯解衣。 因风“格”的一笑,让车夫停车,她下去了,与柳絮她们同车去。 陈cao之低笑道:“赶紧喂乳,菲予哭得伤心啊。” 谢道韫伸右手修长食指,虚点了一下陈cao之,眼眸一横,这才微微侧过身给小菲予喂乳—— 嗯,看着大才女撩衣喂乳,真是妙趣横生,陈cao之感叹道:“阿元瘦弱,我原担心你奶水不够小菲予吃,想着另觅乳母呢,未想你味浓量足,把小菲予喂得又白又胖,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谢道韫“嗤”的一笑,岔开话题道:“陈郎,那李静姝想让桓玄与我家芳予联姻,只恐麻烦不小。” 陈cao之道:“只是空头允诺,到底要不要这门亲事,以后再看,难道还反悔不得了吗!”记起王珣之事,便对谢道韫说了。 谢道韫道:“王元琳才智高华,但太过傲气,不过名门子弟大都如此,刘尚值他们以前不也说我和幼度傲慢吗。” 陈cao之一笑,说道:“王元琳对润儿甚是用心,但却没有机会向你我那样有长期交往的机会,我亦不知道此事能偕否?而小盛,恐怕是与润儿无缘了。” 谢道韫想着自己与陈cao之相知相恋的往事,微笑道:“泾河公孙树下那样的竖笛曲,人世间哪能时时得闻。”又道:“小盛只有另觅良配了。” 陈cao之轻叹一声,转而道:“三年前我与安石、祖言公说了三姓联合往信安、邵武开荒辟地之事,前日又再说起,明年应该可以实施了,我自邺城带回的五万金,有三个用途,其一就是用于募集人手、组建私兵南下开荒;其二是用于水利通航,我想打通钱唐至京口的水道,这样既便于灌溉,长江的航船也可以直达钱唐;其三是在明圣湖东面的海岸建一个海港,造巨舟通海运,这亦是为家族后路计,狡兔三窟嘛。” 谢道韫道:“好,我会尽力助陈郎做好这三件大事的。” …… 七月十八,陈cao之一行四百余人赶回钱唐陈家坞,在吴郡求学的陈宗之已于七月初回到钱唐,陈cao之见十七岁的宗之长身玉立,风仪绝佳,考问其儒玄经典,应答如流,宗之游学数年,性情亦渐开朗,不似儿时那般拘谨—— 二十三日,陈氏族人在玉皇山陈氏家庙举行了盛大的祭祖典礼,陈cao之又领着妻儿到父母坟前祭拜,陈母李氏的陪嫁丫环英姑现已年近六旬,老眼昏花了,见到陈cao之,欢喜得直抹眼泪—— 老族长陈咸白发苍苍,身体已衰老不堪,见长子陈尚和十六侄陈cao之携妻带子回来,极是欣慰,七月二十九,老族长陈咸含笑而逝,陈尚、陈cao之等人虽然伤感,却不甚悲戚,老族长陈咸寿过七旬,亲眼见到家族兴旺,此生无憾事。 陈咸的葬礼极其隆重,隆重主要是指吊客如云,会稽、吴郡、新安、东阳数郡的士庶大族皆派人前来助葬吊唁,远远近近,吊客万人,昔日袁绍丧母,归葬汝南,会葬者三万人,袁氏四世三公,而钱唐陈氏只是新兴大族—— 依陈咸遗嘱薄葬,不设石椁、不以金玉随葬,封树亦简仆。 陈尚依制要守丧三年,陈cao之作为侄子,也要守大功之礼,服丧期为五个月。 远在建康的皇帝司马昱闻知陈cao之要为伯父守丧五个月,不禁大为着急,即下诏命,夺情起复,召陈cao之回建康,诏命于八月二十一日便送抵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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