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钱方_第九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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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第2/2页)

他想。这个答复远远超乎他的期待,喜悦宛如潮水,涨满胸臆汩汩溢出。他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越看越欢喜。

    “太好了,小耕,真是太好了!”

    阿藤也非常亢奋,母子俩面对面热泪盈眶。一想到这样一来耕作的人生就有了希望,阿藤就高兴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幽暗的地底见到了出口的光明。阿藤把K的来信供在神坛上,那天晚上还煮了红豆饭庆祝。

    耕作把信拿给白川看,白川反复阅读,频频点头,也替他感到高兴。江南更是兴奋得犹如自己中了奖,逢人就大肆吹嘘能收到K大师的来信有多么了不得。

    好,这下子方向确定了。耕作这么一想,顿时感到自己腰杆挺直,心情激昂。

    但接下来的调查却毫无进展。鸥外最早寄居在锻冶町,那幢出租房里目前住着一名律师。房东一直是一个姓宇佐美的人,耕作和母亲一起造访他家。自从有了上次去三岳的经验之后,阿藤便一直陪同耕作采访,充当口译员。

    宇佐美家的户主是一位老先生,听完他们的来意之后,侧头沉吟良久。他说:“我是招赘进来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据说内人小时候颇受疼爱,如果问内人,或许她还记得一些。不过,这也很难说,毕竟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说完,他笑着唤老妻出来见客。

    鸥外的这篇小说描写的就是此宅,所以耕作无论如何都想问个究竟。然而,闻声而出的老妇面露微笑,眼角挤出慈爱的皱纹,说道:“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那时候我才六岁。”

    这便是她唯一的问答。

    鸥外后来从这幢宅邸搬到新鱼町,也就是中提到的房子。

    这是小仓某个雪夜里发生的故事。两名客人在新鱼町的大野丰宅邸相会。

    此宅现已成为某所教会,问遍众人,仍无法得知鸥外寄居时的房东是谁。耕作忽然心生一计,决定去市公所的土地局调查。获准翻阅名册后,上溯至明治四十三年一看,原来当时那块土地的所有人姓东。耕作又打听到此人的孙子现居周町,便抱着或许能问出线索的侥幸心理前去造访,却赫然发现那里竟然是妓院。

    妓院老板东某一味不怀好意地看着耕作的身体,对于与鸥外有关的事则是一问三不知。

    “调查这种事有什么用?”

    他对一旁的阿藤不屑地抛下这句话。

    调查这种事有什么用?对方不经意吐露的这句话,刺痛了耕作的心,久久难愈。实际上,他的确开始怀疑,做这种事真的有意义吗?该不会只是为了赌气,最终徒劳一场吧?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努力太可笑了,仿佛被狠狠推落深渊,感觉就连K的来信也只是敷衍的奉承。希望之光悄然消失,黑暗的绝望涌上心头。这种绝望感后来仍不时发作,把耕作折磨得猛拔头发。

    有一天,耕作来到很久没去的白川医院,一名护士亲昵地走近他。这个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的女孩,名叫山田照子。

    “医生说田上先生正在调查森鸥外的事,是真的吗?”她如此问道。照子表示,她的伯父是黄寿山的和尚,曾说过鸥外常去那里玩。如果去问她伯父,说不定能打听到有趣的消息。

    耕作顿时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蓝天。

    “你要去时,我可以带路。”照子说。

    耕作满怀期待。黄寿山指位于小仓东面山麓的寺庙福聚禅寺,是临时藩士的菩提寺①,开山始祖是即非。鸥外在小仓时期曾写过,可见他确实常去黄寿山。当时的寺僧如果还活着,或许可以打听到意料之外的秘闻。

    ①安置祖先牌位或坟墓的寺庙。

    那是初冬里温暖的一天。耕作和山田照子结伴登上黄寿山,照子配合行动不便的耕作,刻意放慢步伐。只见林中有寺,焚烧落叶的青烟从树林深处袅袅飘出。

    见面一看,照子口中的伯父,原来是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僧。

    “只要把寺中的古书或小笠原家的记录拿出来给森先生看,他就可以看上个大半天。前任住持如果还活着,一定知道得更多。我以前常看到他们俩聊天。”老僧一边喝茶,一边说,“有一次,夫人也一起过来,我对夫人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您知道鸥外夫人写的歌咏本寺的诗作吗?”

    老僧歪着那张风干的皱脸,仿佛在努力回想。想起诗句后,就写在纸上给耕作看。

    一见即非持拂尘,笑指貌似我夫君,佛殿梅花落纷纷。

    鸥外偕新妻游览早春山寺的情景如在眼前。

    “对了,森先生对禅学也很热心,每个星期日都会和同好聚会,就在堺町的东禅寺。”

    8

    之后,耕作与照子又绕去供奉开山祖师的开山堂。昏暗的佛堂中,开山始祖即非的木雕像积满灰尘,乌沉沉地端坐在堂上。

    “鸥外先生长得很像这副尊容吗?”

    照子笑了,露出一口贝齿。即非的容貌颇为古怪。

    两人穿过林间,寻路下山,山路两旁堆积着落叶,冬阳从树叶落尽的光秃枝头之间洒落。行动不便的耕作被照子牵着,她的手指柔软又温暖,还带着年轻女孩所特有的甜美气息。

    照子毫不介意耕作丑陋身体的态度令耕作很迷茫。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样的女子,如此亲昵地依偎在身旁,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过去的岁月里,耕作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未对女人动过心。但被照子牵着手,像情人般在林间漫步,还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初冬的这一天,与照子结伴出行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都令他念念不忘。

    耕作已经三十二岁了,不断有人上门说媒。可每次一相亲,结局都是告吹。他的家境不算富裕,又有这样的残疾,自然无人肯委身下嫁。阿藤为了替他讨房媳妇费尽心思,托遍了各色人等,却还是没有一次谈成。年轻时苦于求亲者太多而应接不暇的阿藤,现在却要承受讨不到儿媳妇的难言之苦。

    这时候,出现了照子这样的女孩,对阿藤来说也是一大希望。照子开始常到耕作家玩。黄寿山一游之后,耕作与照子之间的距离也大幅拉近了。

    但就是不知道照子是否明白耕作的情意。她天性娇媚,和进出白川医院的每个男人都很亲近。之所以频频来耕作家玩,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没别的意思。

    可是,阿藤与耕作都把照子的来访视为某种暗示。在他家,有照子这样的年轻美人来做客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每次照子来访,阿藤都会像恭迎公主般殷勤款待。

    然而,阿藤毕竟还是没有勇气请求照子嫁给儿子。这些年来,已经有太多条件远不及照子的丑女断然拒绝下嫁。虽然在阿藤的内心一隅仍对照子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但大半还是绝望。只是在绝望之中,她又期盼着某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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